突然的变故,使被自己的刀钉在树洞壁上的柯阿春,吃惊得忘记了疼痛。他对小女子说:“有可能矮子被溶化成红糊糊了。”
小女子说:“怎么我进去那么多次没被溶化成糊糊呢?”
柯阿春想,是啊,怎么这小女子在鼎里就只是晕过去,而矮子怎么就化了呢?他问小女子:“你每次被放进鼎的时候,身体受伤没有?”
小女子说:“除了身上被矮子弄了些瘀青,倒是没有伤口。”
柯阿春说:“这就对了,可能是矮身上有伤口的缘故吧。”
小女子愣了愣,“哦”了一声后,就两眼直直地,呆在原地出神。
柯阿春说:“闺女,我是活不成了,你把我肚子上的刀抽下来,想办法爬出树洞回家去吧,不要管我。”
小女子无动于衷。柯阿春连叫了了几声“闺女”,小女子“啊”地一声醒来,柯阿春又说了一遍:“闺女,我是活不成了,你把我肚子上的刀抽下来,想办法爬出树洞回家去吧。”
小女子说好,走过去,握住刀把,用力一拨,拨不动,小女子握住刀把上下左右地摇了一会儿,再用力一抽,“哧”,刀终于被拨了出来,一大股鲜血紧跟着刀喷涌而出。
柯阿春眼前一黑,一头栽在地上,就此人世不知。
不知多久,脚上一阵剧痛,柯阿春醒了过来,见巨棘已被人从外面砍了个洞,一片强烈的白光从外面射进来,照得他双眼难睁。听见外面有人问树洞里面是鬼是怪,他忙说自己是人。
宋峻熙听了柯阿春的离奇讲述,问:“这么说,这树洞中还有一个用鼠骨鼠齿和蛇骨蛇齿做的大鼎?那小姑娘还在洞里吗?”
柯阿春说:“鼎还在,小姑娘却不在了,应该是已经逃出去了。宋神探,求求你们不要把这棵大棘树砍掉好不好?这样的树,估计整个叙州都没有第二棵了。”
宋峻熙说:“你在树洞昏睡了二十多年,醒来时还有返老还童的迹象。如果你说的确实是真的,那这真是一棵神树。只可惜,我没能力阻止这场对森林的大浩劫。若那只鼎还在,那可是个无价之宝队长,队长!”宋峻熙不轻不重地喊了几声队长。可一向积极的队长等几个人,今天似乎磨起洋工来,宋峻熙既没听见斧头砍树的声音,也没中听见有人回答。他估计队长他们几个躲在哪儿想休息会儿,可能一不注意就睡过去了。宋峻熙不敢大声喊,一是怕吵醒了队长他们,二是不愿意队长等几个人知道树洞中还有一个鼎。因为他知道,鼎这样的东西,纯属“封建的产物”,队长等几个人一看见,还不几斧头砸个稀烂。宋峻熙想趁队长等人不在时,把鼎弄出来埋藏在哪儿,若不采取这样的措施,那鼎将很快随着巨棘一起,灰飞烟灭。
宋峻熙以最简洁的语言向柯阿春讲了当前的社会形势,并说想把鼎弄出来埋藏。柯阿春表示同意。
据柯阿春说,那鼎有三尺高,径也有三尺。刚才被砍开的树洞只有半米见方的样子,宋峻熙弯腰往里面一瞄,见里面果然有个黑乎乎的鼎形之物。宋峻熙举起斧头,沿着树洞的边沿,把洞扩大成三尺见方,然后跟柯阿春一起钻进去。两人吃力地把鼎弄出树洞。
那鼎果然非铁非陶,非土非石,若非宋峻熙事先听柯阿春说过炼鼎的材料,那他是万万猜想不到此鼎是什么东西炼成的。宋峻熙想揭开鼎盖,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却是怎么揭也揭不开。叫柯阿春来帮忙,也揭不开。宋峻熙说:“算了,管它里面有什么东西,我们先把鼎埋了再说。”
柯阿春说好。砍柴队带了铁锹,当下俩人一人拿一柄铁锹,在附近一处松软的地上,挖了一个大坑。鼎本身不太重,约有两百来斤,宋峻熙和柯阿春俩人把鼎抬来放入坑中。宋峻熙正要往里面填土,柯阿春说:“且慢。我现在怀疑,那个小姑娘当时早被那鼠精糟蹋,也许觉得回村里去无脸见人,自己爬进鼎中去了,但溶化没溶化我可不知道。宋神探,我们不妨再想想办法,打开鼎盖看一看。”
宋峻熙说好,但可要快点儿,说不定队长他们马上就要来了,若看见他俩在埋鼎,那俩人都要坐牢的。
柯阿春自言自语地说:“如果有根扁扁尖尖的撬棍,从这鼎盖的缝里面插进去,有可能打得开鼎盖。”
宋峻熙说:“我去削一根来。”说完就走到一旁,找到一根手臂粗的树枝,削起撬棍来。柯阿春则对着鼎盖,直直地看了片刻,突然举起铁锹,对着鼎盖猛拍下去,连拍了三下。宋峻熙忙叫道:“柯大伯住手,那可是文物”叫着向埋鼎处奔来。柯阿春扔下铁锹,弯腰下去,掀起鼎盖,双手举起鼎盖,往鼎中一跳。
宋峻熙叫道:“柯大伯,你干什么,快住手!”
柯阿春说:“宋神探,我已经预料到,我今天必死无疑。迟死不如早死,我把这鼎当着棺材。只希望我族祖墓之事,望你保密!你把我葬了吧,谢谢了!”说完一蹲身子,噗地一声,合上鼎盖,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封进了鼎中。
宋峻熙没想到柯阿春会做出如此举动。原来,那鼎二十多年没有打开过,鼎盖和鼎身粘连在了一起,柯阿春已分析出鼎盖打不开的原因,知道把鼎盖与鼎身之间的缝隙拍松后,就可能打得开。果然,他只用力拍了三下,就打开了鼎盖。他打开鼎盖的目的,是要活埋自己。宋峻熙那会活埋这样一个大活人?连忙用力揭起鼎盖。一看,惊骇得张大了嘴巴。那柯阿春的大半截身子已经在鼎中溶化,只剩下一个头颅,而脸上的肉,也正在一块一块地往下掉!
那只鼎,正如当年柯阿春跟那个裸体小女子所说的那样,只要身上带伤口的人一进去,立即就会被溶成肉羹,而身体没伤口的进去,只会晕过去而已。当年,侏儒是被小女子咬掉一截,痛昏了被小女子放进去的,一进去,鲜血与鼎体接触,立即溶化。
之前,那小女子被侏儒往体内注入了邪阴迷毒,使小女子一直处于迷糊状态,任其摆布。柯阿春的一把生石灰撒进洞中,那生石灰是猛热正阳之物,小女子呼吸了几口后,与体内的邪阴迷毒一相混和,暂时克制住了邪阴迷毒的毒性,她也就清醒过来。小女子听到侏儒与柯阿春对话时,就装着没清醒。后来听柯阿春说身体有伤在鼎中可以溶化,就把钉住柯阿春身体的猎刀拔了出来,也不管倒在血泊中的柯阿春是死是活,自己掀开鼎盖,爬了进去,再猛往自己身上乱戳几下,戳得鲜血狂喷,转眼功夫,小女子就化成了一汪红红的肉羹。小女子化成的肉羹跟侏儒化成的肉羹混在了一起,很快,两个人的肉羹就被鼠蛇骨鼎吸收,成了鼎的一部分。
世上万物,相生相克,有阴必有阳,有正必有邪。那生石灰,恰好就是鼠怪侏儒的克星。当年柯阿春和族人人误打误闯,用生石灰破了鼠怪九九八十一年修炼之功。哪知七七四四九年后,柯阿春又是误打误闯,一把石灰让那被迷了魂的小女子清醒过来,从而除去了那个鼠怪侏儒。
那具鼠蛇骨鼎,主要是用于鼠怪侏儒炼“万鼠千蛇丹”的,那万鼠千蛇丹没完全炼成,除非要用,是一直放在鼎里面的,鼠怪侏儒在炼治孕妇肉羹的时候,把万鼠千蛇丹拿出来,否则,会被肉羹溶掉。待肉羹溶好,被鼎身吸收,再把万鼠千蛇丹放进去。在侏儒被溶化的时候,万鼠千蛇丹没有取出,与肉羹溶化在一起了。
宋峻熙怕队长他们回来碰到,当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把鼎盖上,赶快用浮土把整个鼎掩埋了,再在上面掩盖了些枯枝败叶。
宋峻熙把活弄完,队长他们还没回来,也没听见附近有砍树的声音。宋峻熙这才觉得有点反常,他边叫着“队长”,边向约两个小时前队长他们去的那个方向寻找。走了两百多米,宋峻熙走到了一片断崖边,正要返回,突然听见有人在“救命”,声音是从崖下传上来的。
那片崖不高,约有七八十米,下面是一条山涧,涧中水流很小,涧底都是嶙峋乱石。宋峻熙伸头一看,崖下山涧中突一起一堆土石堆,一个人头和一只手,从土堆里伸出来,那人头在喊着“救命”,一只手在拚命地摆动拨拉,似乎想拨掉埋住身体的浮土。宋峻熙认出,那人是他们砍柴队的一员。
宋峻熙赶快返回巨棘旁,拿了一捆捆柴的棕绳,回到断崖边,把三股棕绳合为一股,一头拴在一棵大树上,一头绑在自己腰上,再掇绳而下。安全地下到了涧底土堆,弄出了那名队员,那队员腰以下的部位,已被石头砸得稀烂。那队员脸色惨白,双眼无神,眼见不能活了。那名队员姓王,宋峻熙捧住他的头,问:“小王,队长他们呢?”
小王的嘴巴无力地张开,说:“全全摔下来被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