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些日子我要离开了,能教你的我都已经教给你了。”
月瑶沉默不语,听上去这像是个告别语。本想问他要去哪里,有什么事要办,还会回来吗?可是月瑶问不出口,总觉得自己和赤水寒之间隔着什么东西,这个东西足以让她觉得自己无法进入赤水寒的内心世界。
脑子里涌现的所有问题,最终只浓缩成了一句:“我们还会见面吗?”
“不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你是他?对不对?”
“你希望我是谁我就是谁。”
赤水寒仍然送月瑶回宫,路上两人沉默不语。临走的时候,月瑶只说了句,“多保重。”就回去了。月瑶向来是看惯了分分合合的,对于这样的事情在她还是小八的时候过段时间就会经历一次,可是每次她都会跟自己说:这没什么,大家不都这样吗?就算没有这样的分离,也有世事无常,生死难料。
后来月瑶再到轩辕的集市去的时候果然没有再碰到赤水寒了,月瑶没有像以往一样去他常去的地方,因为月瑶感觉不到他的气息,月瑶知道赤水寒真的不在这里了。突然月瑶发现,原来轩辕的街道,还有集市其实也没什么好逛的,月瑶索然无味的回了宫。
刚回宫就看到公孙云行色匆匆。“哥哥,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啊?”
“瑶瑶,你来的正好,我正找你呢。赤水寒的母亲过世了,我想你是想去看看的吧。”
“啊?过世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听天擎说的,既然我知道了他是赤水家族的人,那就不能不去看看,更何况我看他和你也很合得来。愣着干什么?走啊。”
赤水族乃轩辕一大族,早些年曾经鼎盛一时,只是后来日渐衰落。但是毕竟是个传承千年的大族,所以在轩辕一直位列贵族前列,又加上他们赤水族的女子个个貌美出众,大多都嫁给了势力强大的贵族做了嫡妻,这无形中使得赤水家族那日渐萧条的情形得到了改善。
月瑶和公孙云来到赤水的大宅,赤水家的外院里种着郁郁葱葱的冬青树,在寒冷的冬季依然翠绿鲜嫩,这样的景致在轩辕可不多见。在一个偏院的灵堂里,月瑶看到了一身孝服的赤水寒,灵堂里也只有几个人而已,大家都在安慰着赤水寒。
看到月瑶和公孙云,赤水寒跟他们点了点头。“若寒兄,节哀顺变。”说着,公孙云拍了拍赤水寒的肩膀,趁着大家上香的时候,公孙云在赤水寒的耳边轻声说道:“要不是看在瑶瑶的份上,我是不会饶过你的。出了轩辕城我可就不会管那么多了。”
赤水寒看看公孙云,一副了解了的样子,“我们走着瞧。”
在一旁的月瑶看来,他们两个就是一个人安慰另一个人,另一个人满心的感激,完全就是好兄弟。月瑶也上完香,月瑶看到赤水寒真的是非常忧郁,这个伤心不像是假的。但是他的眼中又有一副坦然,仿佛他早就知道会有今天。月瑶也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安慰他,公孙云要回去的时候叫月瑶一起走,可是月瑶只是摇了摇头,“我要在这里陪他一会。”看到月瑶认真的表情,公孙云离开了,他对这个妹妹太了解了,她说要陪,那就一定要呆在这。
所有的人都走了,只剩下赤水寒和月瑶,看到这般冷清的场面,月瑶知道为什么赤水家族不配拥有他这样的人了。“你为什么选择了赤水寒?”
“是他选择了我,我们之间不过就是个交易。”
多年前一个大雨滂沱的深夜,疆帆看到一个身披蓑衣蜷缩着躺在破庙一角,浑身瑟瑟发抖的乞丐。当大雨停了,疆帆要启程离去的时候,那个乞丐叫住了疆帆。“这位兄弟,请稍等?在下有宝物相赠。”
疆帆并不是一个贪财的人,但是他很想知道一个乞丐的身上有什么宝物。疆帆看着躺在地上气息奄奄的乞丐,那个乞丐双手捧着一颗玲珑宝珠欲献给疆帆,看到宝珠疆帆眼前一亮。“这位兄弟,我这里有宝珠一颗,愿献于你,只求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疆帆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哼”,“你知道吗?我完全可以杀了你然后拿走宝珠,这样你就什么条件也不会有了。”
“我知道你不会。”
疆帆愣了一会,“说吧,什么条件?”
“我乃轩辕赤水家族的庶子,赤水寒,因为平生好赌,后来输了很多钱,为了逃避赌债我便流落至此,这个宝珠是我母亲送我的。我知道我命不久矣,只是内心放不下我的母亲,还请兄弟为我的母亲养老送终。”
“区区赌债,难道赤水家还不起吗?你何至于此?”
说到这,那个地上的赤水寒只是无奈的闭上了双眼,热泪夺眶而出,“因为我,我的母亲已经受了很多的委屈和白眼,我不想再让她失望了。时至今日我已离家三十余载,相信只要你拿着这个珠子,母亲就会把你当成我。我,我,还请......”
话未说完,宝珠就从赤水寒的手中滚落到地上,疆帆捡起地上的宝珠收好,离开了这座破庙。不久之后疆帆果然来到了轩辕赤水家,让疆帆没想到的是,大多数人在得知赤水寒回来之后都是一副平淡的表情,“哦,回来了啊,回来就好。”似乎这个人根本就没有消失过一样,当然也没有人会去怀疑他的真实身份,这让本来想了很多说辞来解释他这么多年的行踪的疆帆感到毫无成就感。当他见到自己的母亲时,柳氏那苍老的容颜,因为整日的忧思而几乎卧床不起的身体,还有她在看到疆帆拿着的宝珠时眼中奔涌而出的泪水时,疆帆的某根心弦被触动了。
后来疆帆就时常在家照顾赤水寒的母亲,就好像那个人就是自己的母亲。常常亲自为柳氏熬药,端茶递水,柳氏也因为疆帆的到来身体一度好转,但是陈年旧疾终究还是让柳氏的身体日渐衰弱,终于撒手人寰,临终时柳氏脸上是满含欣慰的笑容。
听完疆帆讲述的一切,月瑶心中久久未平静。“你现在终于完成了那人的嘱托,所以你要离开这个身份了是吗?”
“对,我在这里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该走了。”
办完了柳氏的后事,疆帆离开了轩辕,月瑶又开始了她百无聊赖的日子。这天月瑶在花园散步,看到一堆人簇拥着轩帝,月瑶正想不知不觉的离开,“见过公主。”
没想到身后的一个侍女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月瑶只好给轩帝请安,问好。当她抬头看到轩帝的时候,月瑶吃了一惊。轩帝的脸色晦暗,这是中毒的迹象,虽然不仔细看不出来,但是还是和常人有些区别,她是懂医术的,这个瞒不了她。“陛下,月瑶有几句话想和您单独谈谈。”
轩帝让所有的人都下去了,只剩公孙苍林在身旁,月瑶看看公孙苍林,轩帝会意,公孙苍林离开时还回头看了月瑶一眼。轩帝拄着拐杖腿脚不方便,月瑶借扶他的时候给轩帝把了脉,事实证明轩帝确实是中毒了。“陛下身体可还好吗?”
“很好,没什么大碍。”轩帝以为这就是平常的问候,并未真的就放在心上。“你有什么事想和我谈。”
“陛下是不是夜里总是觉得胸闷,气喘,睡不着觉。白天的时候就会觉得偶尔心慌。”
“你是怎么知道的?”
“陛下的这个毛病是不是已经有十几年了?”
“正是。”
“那御医是怎么说的?”
“御医只是说我这是气短导致的胸闷,是气滞不畅所致,让我不要整日忧思过重,给我服了些宁心静气的药,可是你是知道的,我在这个位置上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考虑,所以这些年这个病也一直就这样,反正也不碍大事,我就没放在心上。”
“陛下,您这是中毒了,已有十年之久。”
轩帝有那么一瞬的失神,接着眼中露出的是痛苦,绝望,片刻之后恢复平静。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轩帝照常处理各种事物,在不知不觉中把他身边的宫女侍卫全部都换了,甚至包括扫洒,浆洗衣物的人都换了个遍。而这一切都是在一夜之间完成的,这让月瑶着实为轩帝的雷霆手段震惊了一回。
一天晚上轩帝召见了月瑶,月瑶仔细为轩帝把了脉,开了药,但是只字未提病情的事情。“我还有多少日子?”
“多则五六年,少则三四年。”
当天晚上轩帝又召见了公孙云,“云儿,你觉得我传位给谁合适?”公孙云被轩帝这么直接的问题吓了一跳。这谁知道呢?再说了,我哪知道你是不是在试探我啊?万一说错话,那是要掉脑袋的,轩帝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