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莫叹流星生命短 且看银河日月长1
真蓝哪!
打完架王犬心情畅快无比,透过树叶空隙望着高远的苍穹,沐浴着纤细倾泄的阳光,听鸟儿歌唱颇有诗情画意。高万同不甘心打糊涂仗,躺在地上想半天,仍然搞不清起因何在?自己最近根本没惹这该死的家伙,他为啥找麻烦呢?王犬顺手摸根草棍咬在嘴里,眼睛盯住蓝瓦瓦的天空,要求高万同说清楚。
“我说清楚?你才该说清楚哩。莫名其妙。”
久经沙场的王犬严守“打人不打脸”的古训,打击界线限定在胸部以下胯骨以上。高万同则不然,好比一部逻辑混乱的机器人,动起手来没规矩,连打带挠逮哪儿算哪儿。他坐起身,发现王犬脸上几条长短不齐的血痕,明白斗争已取得辉煌战果。
安慰。
“你他娘的不是人。”
“井水不犯河水,我是人是鬼与你何干?”
“你不是人也不是鬼,是个畜生。自己说,对得起你哥哥、嫂子吗?别跟我说不明白,也别说我管不着你家事儿。我问你,成天装大款摆谱的钱哪儿来的?不说是吧?你不说我也全知道,否则不会打你。”王犬挺身坐起,瞟一眼巧克力色的瘦脸。“真没见过你这种人,家里穷得叮当乱响,还有心在外边吹牛装阔,他娘的,也不怕牛魔王告你迫害罪。说,你现在到底欠人家多少钱啦?”
“你咋知道我欠别人钱?”
“甭问,是事实就行。今天你老实认错,保证以后不犯咱就结账,不然我什么时候来情绪什么时候揍你。”
马列主义尖朝外。王犬小眼睛瞪溜圆,拳头再次攥紧。可成瘾的虚荣难戒。高万同哭咧咧地请教自己该咋办?
“别问我,脚上泡自己走的,自己的梦自己圆。”
“我已经欠人家2000多块钱了,几乎每天都有人找我要钱。”
高万同不暴露内情,王犬一直以为他交际广泛呢,经常有人探望。
“好哇,”兴灾乐祸的王犬表情怪怪的,“最好他们别要钱,干脆一块钱一刀割你的肉。可惜你这瘦骨嶙峋的身板儿,也割不了几刀啊。”
遗憾。
“不知家里能不能给我寄钱来?”
家里拿不出钱来,高万同的梦幻王国会彻底崩溃,他情不自禁地抱膝痛哭。王犬心里酸酸的,顿时没了挖苦人的闲情逸致。
“寄个屁,你明知家里没钱,还好意思要?臭不要脸。哭什么哭?闭嘴!现在想起哭来了,混蛋,早干啥啦?”
“我可咋办?”
“好办,黄河没盖盖,敌敌畏随便卖,就近还有歪脖树,这些路都随你走。走啊,你有那胆量吗?孬种!就你这种人扔垃圾堆里,连拣破烂的都不愿拣。”
“我真还不起那些钱。”
“混帐东西!你说你还活着干啥?给你,先拿这些钱还债。密码就在背面,自己去取。以后再发现你借钱装阔,我整死你。”
王犬站起身,将涂广悦还给自己的存折掏出来摔进高万同怀里,独自走出小树林。斜阳正亮,余辉把他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
士兵的人生,辉煌如日月。旭日是火红的青春,明月是纯洁的品格。莫叹生命短暂,流星在夜空中划过,留下晶莹的足迹,划进浩瀚银河,永恒地闪烁,不会再坠落。 士兵的人生,嘹亮如军歌。军装是耀眼的品牌,歌声是沸腾的热血。别怪音符特别,旋律在舞台上交错,天簌之音的美感,谱成不朽杰作,久久的回响,不会被湮灭。
华山,耸立在绵延逶迤的秦岭之巅。山脚下,嫩绿的春天来去匆匆,眨眼消失在莽莽野地里,消失在摇曳的树梢上。盛夏来临,大自然不情愿地走进最酷热的环节,无情地烧烤着人们的耐性。
新兵集训的句号,马上就画圆了!
“炊事班的弟兄们,大姐请各位题个词。”
杜睿跨进屋,把个粉红色封面的《纪念册》扬起来。临别之际,连队蒸腾着浓郁热烈又依依不舍的气氛。在训练考核的闲暇时间,大家都拿着各式各样的《纪念册》找人签名留念。一个比一个漂亮的《纪念册》,带着浪漫的情怀,流淌在官兵手中。
“你多大年纪?夜郎自大。”
对大姐这个称呼,王犬始终持有异议,纠正多次不见效果。杜睿很欣赏王犬的歪劲,女孩的《纪念册》里,不能缺少歪男人的痕迹。
“如果懂礼貌,别问女人年纪。快题词。”
“题词干嘛,等哪天我成了名人,你想拿出去卖钱啊?”
王犬看着杜睿递过来的《纪念册》,两手拄着床沿撑起屁股摇摆不定,就是不伸手接。大李挺身而出,不为救王犬的驾,也无特别意义。
“来,我先给你题,我不怕拿去卖钱。”
“不值钱的人,最大特点是哪儿都落不下。”
王犬挖苦大李。大李忙着留言,不理邪话。《纪念册》转一圈又回到王犬面前。杜睿望着王犬,王犬望着杜睿,两个人默默相视,谁也不说话。武侠小说里称其为较量内功。
“你俩演的哪出戏?”
丁克从中看出节目,不能不趁机作篇文章。他先告诫说,男女之间有话明说,没毛病,可千万别用眼神沟通,以目传情容易出事。然后运用无实物表演功夫,左手从王犬眼前拉出一条线,右手从杜睿眼前拉出一条线,灵巧地往起一系,随即自己两只手10个手指在头上炸开,啊的一声大叫:
“触电了。”
杜睿忍不住先笑了,王犬随后也笑。在杜睿催促下,王犬找出个人照片,不顾杜睿干涉,坚持与《纪念册》上贴照片的方框成45度角粘牢,然后抬脸问:
“想要个什么样赠言?”
“你的自由,想写什么随便,反正我说啥你也不听。”
“不是不听,照那个框贴太死板了。哎呀,写个啥词好呢?真费脑筋。”
遣词造句是王犬的弱项,比劁猪难多了。
“这不难,你干脆写‘王犬到此一游’,再俏皮不过了。”
丁克的主意带有社会色彩。王犬认为有道理,提笔欲操作,杜睿攥紧粉拳在他鼻子前晃了晃,威胁说:
“我看你敢写!”
“那咋办?学问太浅,想不出写啥好。要不你等我念几年书,回来再给你写。”
王犬打着哈哈翻看其他赠言,觉得都有借鉴之处,可文诌诌的东西学不上来,酸溜溜的肉麻话又不想学。不愿绞脑汁的王犬,翻白着眼睛提笔蹭一下嘴唇,然后较比认真地在照片旁边写下5个大字:
想我时看看。
不料戏言竟成谶语。
杜睿接过《纪念册》,细细琢磨,感觉比虚假的赞美之词,或无病呻吟的诗情画意,以及自作多情的调侃所包含的情感要真挚得多,份量也要重得多。“想我时看看”。作者本人看不出字里行间的含金量,只当开句玩笑,可从杜睿那赞许的神情里看出门道,于是搞起批发,不论谁再找他留言,全是一张照片加这5个字。
批量生产。
上午9点,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涂广悦刚毅的脸上,折射出一片绝不灿烂的阴影,用力握电话的手青筋暴起,嘴里不停地重复个“是”字。放下电话,他咬牙切齿骂一声“混帐”,铁青着脸朝门外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