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对于一个成功者来说,只是一种有形的财富,之所以有形,是他可以将那些艰难困苦量化成兴致勃勃的谈资,让听者既觉得辛酸,又在心里偷偷安慰自己,都过去了,他现在很好,对得起那些他受过的苦。
那天钱君很晚才回去,谈话结束时已经十一点半,乌画眉忐忑地猜测他会不会提出在这里留宿的要求,显然她又小人之心了。钱君很爽快地告别离开了,乌画眉扶着门框看他按电梯,看他走进去,最后电梯的数字从十一一路到了一。关了门靠在门边,乌画眉回想刚才钱君说的那些话,一动不动靠着墙壁听自己的心跳声。
没有靠近的时候,只觉得这个男人儒雅俊朗。靠得近了,看得清他鬓角三三两两的白发,看得清他的喜怒,和他越来越分明的孩子气。当他说自己一看到狗就吓得魂飞魄散时,乌画眉忍不住开始猜想二十多年前面容模糊的少年钱君仓皇逃跑的样子。真想见一见那个时候的他,然后抱抱他。
乌画眉已经很清楚,自己喜欢上了这个男人。如果非要掐算清楚时间地点,那么就是此时此刻了。想要知道一个人所有的过去,包容他的喜怒哀乐,陪伴他走剩下的人生,这不是喜欢,又是什么?不过,她不会在钱君面前表露半分,她喜欢他就够了,没必要让他为难。
看清了自己的心事,乌画眉反而觉得更容易跟钱君相处。有课的时候,她会在冰箱的便利贴上留言,方便他来了之后看到,无非就是冰箱里有什么食物,桌子上有冰好的花茶之后的话。钱君有钥匙,他也一点儿都不见外,很多时候乌画眉下课赶回来,他就坐在沙发上看书,或者抱着笔记本电脑玩儿一些益智小游戏。他喜欢下象棋,但棋品太差,连着输两盘就会退出游戏。乌画眉有时坐在边上看,然后指点一二,有时她在厨房做饭,听他一个人嘀咕对手怎么这么厉害。
他们的相处,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这所房子里,然而始终保持君子之交。偶尔外出就餐,也会选择一些只有上层人士进出的高档会所,再或者,就是郊区没有多少行人的马路边上散散步、吹吹风。虽然有一种做贼的负罪感,然而深陷爱河的女人无论经历着哪一种爱情,都会认为自己的情感至高无上,就算见不得光,也没有多不齿。
为了能够不错过每一次见到钱君的可能性,乌画眉牺牲了自己所有的课余时间,一下课就会跑回来。开门的瞬间她心里揣着一头小鹿,活蹦乱跳惴惴不安,看到他在,她会雀跃着跑过去,若无其事问他:“来了很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