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自来水刺激得毛孔大张,我把头深深埋进水里,睁开眼睛,感觉到有液体溶入水中,却没有任何心理上的感觉。洗完脸,刮掉因为经常熬夜长得很长的胡子,露出泛着青光的下巴和嘴唇,我摸摸下巴,突然就想到自己还很年轻,没有任何自暴自弃浪费青春的资本,我看着镜子里消瘦萎靡的脸庞,有那么一刻察觉到了陌生,倏忽即逝,或许我真变了,程馨说得对,我想。
换上崭新的裤,套上洗净的衣服,特意拿梳子整齐了头发,尽量使自己恢复到以前正常的样子,那好手机就往食堂走,在那和陈魅涵碰头然后去开会,当干事以来的第一次会议。
远远就看到了陈魅涵,我仿佛好像几个月不见她一样,见到她之后才发现似乎不止几个月,更令我心里发毛的是,我竟然如此想念她,这个发现直接导致我在到达陈魅涵身边面对着她时无话可说,只是静静看着她,其实心里早已炸开了锅。
“我,你吃了吗?”我不知道怎么开头,随口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说完就后悔的愚蠢的话。
陈魅涵绷着的脸在听了我这句话后开始变得缓和,目光也恢复到以前的温和柔静,只是依旧没有说话。
看到陈魅涵这个样子,我的心情变得好起来,胆子也大了起来,挥了挥手中的笔记本说:“走啊,发什么呆啊?”
“谁发呆了?你还带笔记本啊,到像个领导的样子。”陈魅涵瞅着我的笔记本,眼神明亮而清澈,一如刚开学那会,或许一直就是这个样子。
我甩甩头说:“哎呀,谁让我面试上呢,既然当上了就得当好,我这个人就有一个缺点,”我强调了一下“一个”后接着说:“那就是,太过于执着于完美了。”
“少扯淡了,你这么些天干什么呢?一直没见你,学委好几次点你都没到幸亏导员不知道。”陈魅涵问我,可我看她倒像是明知故问的样子,因为她装着无意中问我,其实是欲盖弥彰。
“我呀,一直窝在寝室研究诗歌呢,今天才出世。”我看着刚从教学楼里三三两两的人,突然想到今天上午两节课。
“对了,你怎么没去上课啊?”我问陈魅涵。
“额,你总算想起来有课了?”陈魅涵微笑着,然后眯着眼说:“我逃课了,不过跟学委打过招呼了,顺便说你也有事。”
“是吗?太善良了。”我看起来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不过她好像不吃这一套,摆了摆手说:“行了行了,待会请我吃饭就行。”
“完了,又得破费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本姑娘一般不轻易和男生吃饭的。”陈魅涵一脸的得意,像一只拥有漂亮羽毛和歌喉的凤。
一路上和陈魅涵貌似正常地扯着天南地北,进到社团借到的教室里时,发现才寥寥几人,散落在教室的各个角落,各自独坐,或拇指族或深沉族,总之我没有感受到一丝活力,就像在岸上扑腾好久之后死去的鱼。
我在墙角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陈魅涵跟过来坐下在我旁边,我把笔记本打开放到桌子上,掏出手机调成静音放在一边。
“你知道是什么事吗?”我问一边好像百无聊赖的陈魅涵,顺便解决刚才诡异的沉默。
“额,会长跟我说好像是最近要办一个培训班什么的。”
“昂?培训啥啊?自个练呗”我很不以为然,因为我就是自己个练出来的,虽然期间也受过外公苦口公心的教育。
“你厉害呗,谁能像你这样天生神才啊”陈魅涵说了半句就停住了,我抬起头,才发现人数已经大增,会长在女秘书长和几位部长的陪同下走了进来,我看到会长嘴角潜藏着隐秘的笑容,我发现我总爱有意无意地观察别人的表情,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癖。
会长走上讲台,示意几位部长坐到第一排,然后让秘书长站在身侧,清了清嗓子,我还以为这哥们能憋出点什么来,没想到第一句话就是“好像人不怎么齐啊”我想,人齐不齐你还能怎么着,说话得了,在那装什么牛(禁止)啊。陈魅涵倒是拄着下巴听得仔细,耳朵旁散落下来的几根头发更显妩媚和性感,撩人心魂。
会长先发言,讲了一下大家的责任,之后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幻想了一下社团似锦的前程,再接下来就是“让我们欢迎秘书长为我们讲一下这次培训的基本内容”,然后秘书长挺了挺赛过长春飞机场的胸脯走到讲台中央,先环视了一下整个教室状态不怎么好的干事们,撇了撇嘴就开讲了,主要就是利用课余时间分组练习,每组从干事中选出一个组长和副组长负责,然后会长们喝着木子铁商量谁该当下一任部长,当然有些话是上不了台面的,就像单身男女的欲望一样只能隐忍着发泄。
而很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实是我和陈魅涵分到了一组,更让我受打击的是我是副的,正的是个女的。我扭头一看陈魅涵,这姑娘笑得眼睛都快歪到眉毛上了,还是一个劲地笑着看我,顿时脸就红得像个熟透了的富士苹果。
我终于体会到老师的艰难和伟大,我想,这辈子我终于下定决心不当教师了,哪怕它有个人类灵魂工程师的招牌。
陈魅涵在一旁教上了瘾,来回走动,看到谁皱着眉头就跑过去,实在忙不过来了,就合上我正看着的海子,把我推到一大老爷们面前,我苦着脸,说:“你这个握笔姿势就不对,你看”我只好撅着和一络腮男近距离接触,手把手,就差脸贴脸了。
陈魅涵忙的不可开交,我没事的时候就在一旁看着她像个主妇一样眉头紧锁,气质啊,我心里一直在冒着这一类的词汇,真是个好女生,当发现那些跑来学书法艺术的哥们实际是想来欣赏美女艺术的时候,我的心里特不是滋味,悄悄对自己说:“这应该不是吃醋吧?”
连续两周,我和陈魅涵沉浸在这种悄无声息的幸福里,彼此都没有提那天的事,只是比以前多了一丝默契,而程馨一直没有给我电话或者是信件,陈魅涵的位置慢慢向我内心深处靠拢,而我毫无察觉,或许是默认了。
培训结束,我竟有些不舍,我知道我对陈魅涵已经开始有种留恋的感觉,我不知道怎么办,陈魅涵可能也发现了我的犹豫不决,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跟第一期的组员吃了散伙饭的时候,我和陈魅涵都显得很有成就感,起码他们都知道怎么用毛笔了。陈魅涵提议出去走走,我就和她去了体育场,黑暗中,比较有安全感。
体育场人也不少,只是大都隐藏在不为人所注意的角落或草丛里,也不嫌蚂蚱蛤蟆什么的,我想可能爱情的力量过于强大吧,只有这么一种比较正式的解释。
我和陈魅涵沿着宽阔的赛道默默走了大半圈之后,陈魅涵突然就握住了我的手,我并没有转头看她,只是感觉到左手被五根冰凉细长的东西死死扣住,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手指在我手里的位置,我没有做任何措施,好像这只手不是我的一样,我抬头看向天,觉得很窝囊。察觉到手心里的柔软,一股暖流直冲心脏,奔向大脑,我试着慢慢握住了她的手,真舒服。在黑暗中,我似乎能看清楚陈魅涵嘴角和眼角扬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