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的,这位赤云帝国的太后看到台下的芊芊并没有太吃惊,反而眼底多了几分欣然的笑意,上次初遇她就对她的印象极不一般,柔美的容颜,独道的见解,完全不与一般宫廷女子那么孤傲凌人,城府颇深;却也不与寻常百姓女子那般软弱怕事,没有主见。这女子给人的感觉纯真而不失聪敏,果敢而不失伶俐,与之相处有一种很自然的舒适感。
却也没想到会在这样一个场合上再次见到她,不知道这次她又会带来什么不一样的见识,想到这里,一直面部僵着的太后心情不由的竟好了几分。
旁边的华少宸却是始终阴沉着脸。
“平身!”太后终于在这个寿辰庆贺中,笑意盎然,随即对着身旁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上前接过芊芊手里的托盘揣到太后跟前。
掀起盖在上面的锦帕,太后看到盘里的玉饰,眼神莫明一滞,眸中隐有光影浮动,微蹙了秀眉,神色却是悲喜难辨,久久未能出声。
华少宸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在看到托盘里那紫晶暗红的四个小小玉饰后,不禁大声呵斥:“大胆!这种拙劣的玉雕怎能拿来献礼,来人把她给本君逐出大殿。”
那是四个精致、栩栩如生的人物雕刻,四个小玉人一眼看去就能分别出两大两小,紫晶暗红的光泽潋滟耀烁,紫晶血玉本是这世上罕有稀缺宝贝,但那四个小人的造形无疑不是在这太后与帝君维妙的紧张关系上,加把柴点把火。
赤云国乃至天下人都有听过关于帝君杀父弑弟囚母的传说吧。这个女人要不就是傻了,有不就是疯子,如果还是个正常的人,那她就一定不想活了。
华少宸不动声色的看着太后,就是怕她在看到这四个小人后,迁怒之下杀了芊芊。所以自己只有先发制人。真不知道秦寿是受了什么蛊惑,怎么会带她上来献礼。眼风扫向芊芊,这个该死的女人,总能让他失了分寸。
芊芊听到华少宸那震穿她耳膜的狠话,抬头看向他,两天没见,他看起来似乎有些憔悴,可作为以为高高在上的王,有什么事能让他变憔悴啊,他都可以随时招她去玄霄宫,也可以随时不再要她回去。
四目交汇,她看到他神情中的复杂情绪,莫名的,心中一悸。
一阵冷空气抚过,让她瞬间清醒不少,随着眼前魔君的一声令喝,芊芊再回过神时,已经有几名侍卫应声上前挡在了芊芊身前,准备‘请’她出去。
美眸转息怒向高高在上的始作俑者,这个该死的男人,自己可是为了这下玉雕能在寿宴这天准时献给太后当礼品,两天两夜没睡的,现在换了他一句这般无情的话,真想上前将这几个小玉人砸到他脸上。
芊芊正想开口骂那个不知好歹的男人时,坐在高殿之上,从刚一看到这四个小玉人起,就一直处在半梦半醒神游的太后,终是开了口:“慢着!放了她!”
几名侍卫呆立了一秒,再看了帝君他的眼色才敢放开芊芊,退了下去。
华少宸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太后,不知她下一步会如何,因为这四个小玉人直接触动她的伤,然而,所有人不知,这其实也是他的伤。
太后拢了拢眉,神情淡伤的摩挲着手里的四个玉人儿,两大两小:“这是罕有的紫晶血玉,听闻传说凡得此玉便可常生不老益寿延年,不知这玉是否真会有那般神力,哀家也想试试,这位姑娘寻得如此宝贝,快快赐座。”侍女忙退到一旁将玉饰收了下去。
赐座!
华少宸真正没有想到太后会是这样的反映,在场的所有人也没有料想到太后没有动怒,这女人已经第二次没有被拖出去砍头了,现在还赐了座。
整个大殿,只有芊芊一人心中觉得,自己本就不应被砍头,因为这份礼物真的是她用心而做的,为了做这几个幸福的小人玉石,她的两只手可是都要残破到毁了。
内侍已经在中间的酒案旁摆了座,上前引了芊芊过去。
芊芊瞪了一眼魔君,转头向太后微微一笑:“谢太后!”就随了内侍行到酒案旁坐下,自己完全不知道已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宴席还是继续,太后与帝君还是如陌生人一般,彼此不言不语。
华少宸只在举杯换盏间,目光穿过觥筹交错的绰绰人影,落到离得不远不近的芊芊身上。
芊芊其实并不想坐下来喝这个酒,一个人也不认识,还都要带着生硬的笑容相互敬酒,真正费神累心。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来都来了,现在走也不是时机,不如喝几杯人间的美酒。她就一个人自斟自饮起来,酒正醇,歌正好,却总觉着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浑身不自在。
她便抬眸环视了一遍,满眼尽是人间的繁华,柔舞歌袅。
翡仲这两日一直陪着她做玉石小人,也和她说了,翡芙虽在辈分上高于他,可却依旧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从小又是个万事不虑的公主,对于很多事情都只是抱着一个脑热的态度去做,但却不会是个恶人,她也便接受了翡芙确然不是个故意要加害谁的恶人,而且如今看起来也似乎能逃过这场劫难了。
不过还是很庆幸自己做了个英明的决定,让二师兄牺牲了色相,这样那位秦公公才肯冒着生命危险带她进来这里献礼,可也不知二师兄此刻会遭遇一个怎样的‘险境’。
歌舞依旧,可就在那霓旌摇曳,歌管声吹的浮华中,有一道白衣身影浮现在她眼前,让她内心豁然一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