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结局
“拿来给本王过目。”即墨尊冷声道。
“这……奏折不能擅自呈给吾皇以外的人……”小太监的声音有些颤抖。压低了帽檐,不敢抬头看他。
“皇上龙体未愈,无法批阅奏折。”即墨尊的语气有些不耐。目光扫过四周那些还在迷茫中的兄弟姐妹。
几位皇子恍然大悟,走上前来。这边关的奏折无论是好是坏,只要让皇上看到就是一种不小的刺激!所以,千万不能呈到皇上那里去,否则……
“几位王爷、公主,您们饶了奴才吧!这奏折是八百里加急信函,是不能呈给外人的……”小太监简直快要急哭了。可是几位王爷们都默契的站在原地,没有丝毫想要让路的意图。这一堵堵人墙中,个个都是从小习武的王爷,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奴才要怎么突破?
即墨尊刚要说话,却被一个沙哑的声音打断。
“让他……咳咳,进来。咳……”气若游丝中锐气丝毫不减。众人纷纷望向乾清宫的大门,只见刚刚还卧在床榻上的皇上正扶着宫门,身披金色披风,吃力的站在众人面前。
“父皇!”众人齐齐跪下。
“父皇,龙体为重。”即墨川劝道。
“是啊,父皇……”附和。
皇上的目光有一瞬间的疏离。并为多言,接过小太监的奏折,眼神愈来愈凛冽,身躯也在不停的颤抖着。
噗……
一口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染脏了那金灿灿的龙袍。一旁的侍女赶紧扶住了皇上的身体,那奏折却掉在了肮脏的血泊中。
“父皇!”
即墨川最先上去,将皇上抱回了龙塌之上,一旁的太医也纷纷踏门而入。即墨尊没有和众人一样一拥而上,而是静默的站在门口,捡起那本奏折,看着上面依稀有些模糊的字体和内容,心头就像有一口火山喷发。
董丞相绘的边关要塞地图已经传至了敌军手中,即墨越赶去也无能为力,面对着强大凶猛的敌人,他没有能力挽狂澜,反而被敌军捉去,当了人质!
怪不得父皇看到这些,又背过气去。
“可恶。”即墨尊五指紧握。愤怒中将奏折活活捏碎:“来人,传吾皇旨,董家,抄家灭门!九族连诛!”
“九弟,不可冲动。”即墨川一袭月牙白的长衫微微晃动,眼底分明有些一分疑惑之意:“九弟妹……”
即墨尊冷冷的笑了:“诛。”
“你说什么?”即墨川的脸色骤然发白,硬生生的将眼前人的双肩扳正:“九弟妹她是无辜的,她不可能知道这些,不可能!”
琥珀色的瞳孔微微一沉。即墨尊打掉了他的双手:“此乃本王的家务事,六哥何需激动。”
“你……”即墨川的身体有些颤抖。
即墨尊心里没由来的一怒:“六哥还是管好自己为妙。”说完,转身离开了乾清宫。
直到那紫色的背影渐渐化为一个斑点,消失在沧桑的烈日之下时,即墨川才叹了口气。他这个弟弟,就是太会意气用事了。
只不过,他忽略了,即墨尊怎么会真的杀了他的王妃呢?
死的本该是董希音,而绝非钱多多。
“国历三十五年春,昭武帝即墨青云驾崩。先皇之九子尊休罪臣之女即墨董氏。同年,内务阁首府丞相因通敌叛国等一百三十二款大罪满门抄斩。次月,入夏,九皇子游玩山水偶遇佳人,一见倾心,遂立为妃。”哽咽的声音传来,水蓝色的长裙微微晃荡,一滴泪水砸落在地面上。青葱的玉指捧着一本线装的书,风起,将书吹到了封面那一页,上面龙飞凤舞的提着国史二字。
“水月……”鹅黄色的一抹剪影渐渐靠近,双瞳犹如一湾碧波,荡漾开一种温柔的波澜:“我知道你和你家小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但是……嗯……对不起……”
水月放下手中的史记,眼底氤氲的雾气模糊了她的视线:“主子,这不是您的错。”
本该迎娶的是董希音,嫁出去的却是钱多多,享福的是钱多多,犯了罪,死的依然是董希音。
是该说钱多多命太好,还是该说董希音命太差?
“路,既然是小姐自己选的,她就应该自己来承担所带来的一切后果。现在,您才是我水月的主子。”水月吸了吸鼻子,与钱多多缱绻相拥。毕竟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水月对董希音的感情也很难磨灭。这都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的……
就算,董希音做了再不可原谅的事情。她依然是水月曾经一心侍奉的主子。
渊玉轩的门前,静静的伫立着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紫色的发带,紫色的衬衣,紫色的袍服。如琉璃般澄澈清明的眼瞳倾泻下一斛星光。点点明亮,点点灰暗。即墨尊没有走进去,只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看着屋子里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现在,钱多多真正成为了九王府的王妃。
以她自己的名义,九王妃,钱多多。
但是,现在,她真的没有开心的理由。她身边围绕着太多悲伤的人。无论是失去前主的水月,亦或是父皇驾崩、手足被擒的即墨尊。
钱多多抱着怀中的水月,眼瞳中流露出母性的温脉。
两天之后,就是遗体入皇陵的仪式了。先皇即墨青云的遗体需要在乾清宫停灵15日,表示寿终正寝,才可以入陵。
也就是当天,诸君会是谁,即将被决定。
两天过后。
举国上下白绫翻飞,一片哀恸的哭声响彻天地。
乾清宫里更是一派沉默。心里各有所思,或许有些是因为伤心而不语,但更多的,是为了小太监手中那卷白绫。也就是册封新皇帝的诏书。
大家心里都一清二楚。皇上虽然平时对九皇子即墨尊不冷不热,严厉肃然,但却早就在心里默许了他来接管天下。
长长的哀悼词念完了。
钱多多一直低着头,脖子痛到抽筋。
终于,小太监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展开了那卷白绫,开口念道:“天下安乐,朕之福亦云厚矣,即或有不虞心亦泰然。念自御极以来,海宇升平,人民乐业,孜孜汲汲、小心敬慎,夙夜不遑,未尝少懈。数十年来殚心竭力,现今俱各安全,朕身后尔等若能惕心保全,朕亦欣然安逝……六皇子川,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咸使闻知。钦此……”
众人皆是一惊。
钱多多可以感觉到,即墨尊握住她的手狠狠的紧了一下。
她愕然的抬头:“你,你怎么了?”
即墨尊的脸色阴沉,琥珀色的瞳孔中夹杂着细碎的失落,难过,痛苦,抑郁,绝望。
是,皇位传给了他的六哥,即墨川!
“臣接旨。”即墨川温柔和煦却又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乾清宫的穹顶:“本王自当爱国爱民,使天下安乐,不负父皇之恩。”
心****,泪落了,事情东忙西忙的差不多了。皇位传给别人了。
即墨尊心里,很痛很痛。
钱多多忽然明白了什么。当日在保和殿顶,他曾说过……本王,看到了天下。
他的心里,一直都含有天下。
奈何,天不遂人愿……
罢、罢。
新皇帝即墨川并未享受到以往登基的大礼,因为边关的****,整日忙的焦头烂额、不可开交。而即墨尊也总时不时的进宫去献计献策。兄弟两人合作无间。可边关战局却丝毫不见起色。
一年就这样过去了。玉沉香生下了即墨川的皇儿,名唤即墨轩。
“哇,他好可爱。”钱多多看着即墨轩白皙的小脸蛋,就知道他一定继承了他老爹那红颜祸水的妖孽长相:“六嫂,真有你的!”
玉沉香微微一笑,目光中含着母性的温脉:“九弟妹,你何时也能给皇家添枝加叶呢?”
钱多多面上一囧,不再言语。
都说母凭子贵,不假,不久后,玉沉香被封为皇后。
当然,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
消停了一段时间的敌军又开始扑腾。即墨川这样好脾气的人也受不了了。因为这次,他们似乎是下了必死的决心。
御书房里。
“你要御驾亲征?不可!”即墨尊琥珀色的瞳孔狠狠一沉,大声朝着大殿上的人吼道。
龙椅上的人身形微微一晃,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眉宇间浓浓的愁意将他的鬓角染得有几丝银色:“九弟,你何必激动。”
“反正御驾亲征,不许。”即墨尊闻言,紫袍一展,翩然落座。
“如今敌国来势汹汹,三哥又……”即墨川的手扶上了额头。不觉间,竟然苍老了那么许多:“朕也只能……”
即墨尊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冷着一张脸,不再言语。
龙涎香依旧燃烧着,烟气袅袅的回旋上升。二人谁都不肯妥协,气氛渐渐陷入冷战。
不知过了多久,即墨尊抿了抿唇,双手狠狠的敲在桌子上,紫檀木质的桌子被震出一个大大的裂口:“你保重。”
说完,头也不回的踏出了御书房。
即墨川的眼角有些意料之外的湿润。
这个弟弟,他还是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毕竟一母同胞,流着一样的血液,还是有那一份不可磨灭的亲情。
想着,他笑了。
如果当时诏书上的人是即墨尊的话,应该会比他想到更好的解决方法吧。
即墨川靠在龙椅上,手指抚摸着扶手上雕刻细腻巧夺天工的龙纹,这一切的一切,在他来看不是荣耀的象征,不是权利的体现,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责任、压力。
他,何德何能……
三天之后,即墨川身着战袍。铁甲的银光在烈日下倍显耀眼,他那绝世的俊颜上是尘封的楚楚哀戚、不舍。水蓝色的瞳孔中如江南的烟雨江波,水雾挥之不去。玉沉香,不,玉皇后抱着即墨轩站在皇城门口,一家人缱绻相拥。
他挥军北上,亲率三十万大军朝着战场浩浩荡荡的逼近。
他或许永远也想不到,这一去,就再也无法回来。
“川他走了?”钱多多坐在软塌上,扔了一颗葡萄在口中,含糊不清的问道。
“嗯。”即墨尊淡淡的点了点头。
“希望他能赶紧退敌,平安回来。”钱多多笑眯眯的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
即墨尊不再说话,风轻云淡的翻开手中的书卷。在即墨川不在的日子里,朝中大事小事都将由他来处理。
这一去,又是六个月。
转眼间又到了寒冬飞雪天。茫茫的白雪似乎在祭奠着一年的所有物是人非,时过境迁的故事。
丧讯从边关传来。
即墨川腹背受敌,虽然英勇突围,终于还是死在了四面楚歌的敌阵中。
钱多多只觉得这一年一年,似乎成熟了,似乎苍老了。许多往事,许多故人都一一退场。她伤心的已经麻木了。
而也就是这个悲戚的冬天,她那五十岁的老母也去世了。
同样的场景,要经历第二次。
钱多多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多了几分的人情事故的味道。
一年零半载之前,在这乾清宫里举行了即墨青云的葬礼。而今,又要举行他皇儿即墨川的葬礼。
再没有人会穿着白胜初雪的衣衫对她绽开和煦的微笑。再没有人会在月下陪她一起散心嬉闹。再没有人会无限度的包容她、放纵她。
为什么呢?
钱多多笑了。笑着笑着,泪流了下来。什么时候开始呢,已经有了这么多回忆。
“多儿。”即墨尊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趴在即墨尊的怀里,放声大哭。
玉沉香双目无神的坐在凤椅上,怀中还抱着她那不谙世事的儿子。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快的她来不及消化。
众望所归,即墨尊即位。他没有选择打仗这种劳民伤财的方式,而是将昭璇、昭湘二位公主嫁出去和亲。敌国也非常识相的嫁来一位公主,并归还了三王爷即墨越。
就这么简单?
不可能。
用一男一女来换两个女人,在那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实在是愚蠢的很。敌国的要求是,要给所嫁的公主皇后位。
即墨尊应了。
“你说什么?”金绯拍案而起,怒视着一旁的小丫鬟。
“娘娘,奴婢也是听说的……”柳绿弓着身子,微微哆嗦了一下。
金绯葱茏白皙的玉指缓缓攥在了一起,力气愈使愈大。却浑然没有发觉,绝色的脸蛋上凝聚着恨意:“皇上他怎么会立一个敌国的狐媚子当皇后!”
柳绿战战兢兢的抬头,看了金绯一眼。那精致的五官早已扭曲的不成样子。
“皇上现在在哪?”金绯顺了顺气,问道。
“回娘娘,御书房。”
“摆驾。”
御书房里。
即墨尊一身龙袍,不怒而威。冷峻的容颜霸气丝毫不减。依旧是睥睨天下,依旧是唯我独尊。琥珀色的瞳孔犹如天然未经雕琢的琉璃一般镶嵌在完美白皙的脸上。刚毅的脸部线条从侧面看带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天生就是一副让人俯首称臣的傲骨。
“皇上,金妃娘娘驾到。”小太监附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琥珀色的双瞳轻轻一转,倾泻下一斛亮光,斑驳潋滟。
“还真是放肆。”即墨尊似笑非笑的盯着门口那一抹倾城倾国的身影。搁下了手中的毛笔,缓缓踱步走了出去。
“皇上,您真的要立蛮邦送来的公主做皇后吗?”看到即墨尊走来,金绯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宛若重瞳般摄人心魄的凤眸中流转着难以置信的情绪。
“这还用不着金妃操心。”即墨尊不冷不热道。
“可是,可是……”
即墨尊冷笑一声:“朕劝你还是死心吧。”说完,龙袍一挥:“摆驾钟粹宫。”
金绯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贝齿死死咬住了下唇。
钟粹宫,是皇后住的地方。现在,却是钱多多一直住着。这就意味着他早已有立钱多多为后的想法。
可为什么,为什么是那个蛮邦的公主?
钟粹宫里也不太平。
“唉……”
又是一声怅然若失的叹息。
水月叉着腰看着一旁的钱多多:“我说,你今天已经叹了三十八次气了,够了没有?”
镜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慌忙打圆场:“水月姐,你体谅体谅娘娘吧!好不容易可以和皇上白头偕老,突然又插进来个公主。好像叫什么巴雅尔的……”
“有什么了不起的。谁稀罕啊。”钱多多说着,举起又一个茶杯狠狠砸了下去。
水月拿起扫把,继续清扫,不再理她。
“多儿既然不稀罕,那朕也就不征求你的意见了。”钟粹宫外传来了冷峻如霜的声音。充满着令人心动的沙哑。
钱多多黯淡的双瞳瞬间亮了起来。
即墨尊笑着走了进来,看着那让他魂牵梦绕的人。情不自禁的吻了她的额头一下。
“喂,你给我差不多一点。”钱多多怒视着他,一边用力想要推开他。
他笑,而后毫不费力的将她拥入怀中:“多儿,你是朕心中唯一的,最爱。”
三日后,蛮邦公主巴雅尔与三王爷即墨越一同抵京。
七日后,封后大典在太和殿举行。
三年后,皇帝即墨尊退位,立先皇遗孤即墨轩为储君。年仅四岁的即墨轩虽然不谙世事,却将国事治理的很好。
据说,他的背后,一直有一个神秘人在操控着大局。不言而喻,这个人就是即墨尊。
据说,即墨尊在位的三年中,除了钱多多以外没有临幸过任何一位妃子,包括皇后。所以并无子女。
据说,在京城远郊的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百姓们经常可以看到一个冷如冰霜、恍若谪仙的俊朗男子,陪着一个调皮可爱的女子晾衣、种田。二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人们都说,那是牛郎织女的转世。
又是一年,他们从一家两口变成了一家四口。
那女子顺利诞下两个婴儿一男,一女。
男孩俊朗帅气,聪明睿智,冷酷如他。
女孩可爱温柔,调皮机灵,善良如她。
“爹爹,你是更爱妹妹还是更爱我?”男孩瓮声瓮气的看着那以过而立之年,却依旧有着双十年华的绝世面容的爹爹。
男子轻轻蹲下,拍了拍他的头,笑而不语。
“你爹他当然是更爱我。”女人从房间里趾高气昂的走了出来,与自己的儿子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
“娘亲耍赖!”
“呵呵……”男子的笑声盈盈朗朗,充满了幸福。
“你个死小子,还学会跟老娘争风吃醋了。看我不打你屁股!”
“啊,爹爹救我!”
“哈哈。”男子大笑一声,将女人抱入怀中,在众人的期待下开口:“我当然是……更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