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华子,趴在田埂旁找洞眼钩鳝鱼,脸晒得像黑泥鳅。华子进学堂后,常常逃学,不是跑到湖滩上捡莲子,就是弄把钢叉捅青蛙、叉甲鱼。爹责骂他:不好好读书,跟老子回家放牛去!
华子初中没读完,就被开除了。华子跪在青石板上,爹高举鞭杆,把华子的屁股抽得青紫。
华子辍学后,爹对他说:你小子不读书也好,跟老子回来学农活,我老了,你正好接班。华子心里不服。
爹要他学耕田,爹把铁犁扛到田里,套上水牛,要华子一陇一陇地耕。等爹走远了,华子就把牛赶到湖边吃草,自己倒在田埂上睡大觉。
十六岁那年,华子瞒着爹随一个外乡人走了。他爹大哭了一场。不久,华子寄来一封写得歪歪扭扭的信,大意是他不想当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他要在外面好好干出一番事业来。他爹妈的心才稍微平静一些,天天祈祷他平安归来。
后来爹在城里的看守所里领回了华子。
华子回家后在村里转了几圈,发现家乡的变化不大,虽说过去的荒湖变成了碧波荡漾的鱼塘,但产量不高。自家的几十亩责任田,除去公粮水费,收成所剩无几。
于是,华子把自家责任田的一部分用推土机推成鱼塘,用红砖砌了几口方正的甲鱼池。爹骂他是败家子。华子不知从哪里进了批甲鱼种,爹妈脸都气白了,指责他:给老子买这些金贵的东西,弄亏了怎么办?华子安慰爹妈:我在深圳吃过一次就花了干把块。
后来,华子成了远近闻名的养鳖大王。华子在城里建了幢花园式的洋楼,还和市区某机关的一个漂亮女人打得火热,正准备和妻子离婚。
发了财的华子瞧不起小打小闹,在市区征了地皮,把甲鱼池转让了,东扯西拉凑了一笔钱办了工厂。华子的工厂刚办时红红火火,华子也用心管理。后来,华子天天和那漂亮女人在一起,对厂子疏于管理,最后厂子亏损关闭,华子欠了一屁股债。
漂亮女人走了,花园式的楼房门口每天守着一批又一批讨债的。
华子正穷困潦倒的时候,爹也不行了。爹把他叫到床前,床边放着那根跟爹数十年的榆木鞭杖。
爹有气无力地说:伢子啊,大风吹不掉牛尾巴,还是种田稳当。人是铁,饭是钢。不种田,吃什么呢?
华子看到爹枯黄的脸,想人生的短暂,想人生的无常和坎坷。华子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华子轻轻地拿起爹的榆木鞭杖,跪在了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