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真怪。去年、前年,天气都不曾这么热过。下午四点钟光景,照说太阳的热威早该减弱了,可是热得如同正午。中年人在工地上走着时,阳光斜斜地照射下来,令他又热又痛,皮肤仿佛快要着火。晒了一天的泥土,热气正升腾似的。四周没有一丝儿的风,中年人感到犹如走入一个焗炉中。大粒大粒的汗珠从他额头滴淌下来,背部汗水湿衣,已没一点感觉。中年人走得极快,他想逃过这一场“热劫”,好不容易,嗯,好不容易花了半小时,走出工地,直往小镇狂奔。他真怕路再长一点,皮肤就要被烧焦了。中年人急不择路,见到一间写着“冰店”两字的餐厅就急忙推门而入。一股冷意拂身,他大大松了口气。要了一杯冻柠水,特别向服务生交代“给多一些冰块”。可是不久,周围空气竟也渐渐地热了起来,他那刚“关闭”的毛孔又慢慢张开了,汗又渗渗地流下,而且流得更多更快。奇怪,这是怎么回事?“冷气机坏了,对不起。”伙计歉意地笑。附近必没有其他店子。刚才他不是将小镇主街全都走遍了么?店里避暑,强似阳光下没遮没盖地走。还是忍受一下吧。中年人想,反正事办完了,但餐厅里的热,实在不亚于光天化目之下,那是另一种闷热,污浊的空气热闷得令人要窒息。想逃出去,腿儿已酸得不听使唤。
车要待晚上八时才有一班。
这一犹豫,半小时过去了,他的感觉犹如半天之久。就在他想付款、夺门而逃时,忽然,眼睛一亮,从门外走进一位俏丽、皮肤雪白、美得不可方物的村女。虽是很朴实的衣着,但颇为贴身,勾勒出很美的曲线。
“改造一下,历届没有一个港姐比得上。”他想。
他本想走,但对方如一块磁石般吸引他。
“再来一杯柠水。”他说。
柠水端来,便有了一个很好的不走的借口。村女坐在另一边。以中年人坐的角度去看,只能看到她一个侧面,而且她的动作神态不时被隔在中间的食客挡住,令他懊恼不堪。离她不远的正对面,有个食客已吃完三文治,喝完咖啡,正在掏钱。好,他一走我就搬过去。那人终于走了。中年人喜滋滋地坐过去。他开始欣赏她,眼光当然毫不淫邪,只觉得她并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而是只有文学作品里才可能有的人物。当然,隐蔽在人性中那一丝邪念(例如想象着和她能有合体缘时),有时也会一闪而过。
但,欣赏她,使他感到自己品赏能力的高尚。
汗水依然下雨般地流,但他已没有难受的感觉。从她进来至现在天完全黑了,整整两小时过去了,但,于他,只似过了一两分钟哩。
炎暑中忽然飘来的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