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脊梁先生被老婆挽着手走在大街上时,常侧着耳朵听老婆唠叨些有趣或是无趣的话题,眼睛却像流星般舞动,去追寻那些流动的美丽风景。
有时老婆讲得兴起了,抬眼去打望丘脊梁先生时,才发现他老先生的眼睛正色迷迷地望着一名靓女,老婆就狠狠地揪他的耳朵,丘脊梁先生龇牙咧齿作痛苦状后,总要照例给老婆讲课:我是一个艺术工作者,艺术其实就是美学,我之所以现在能取得一点成绩,关键一点就是我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我这不是好色,是在寻找美,在欣赏美。老婆却不理会他的这些宏论,一人气冲冲地往前走,常常丘脊梁先生急得跟在后面高叫老婆老婆……
其实丘脊梁先生对老婆说的话也对也不对。说它对呢,是因为丘脊梁先生看到美女时,确实第一反应就是欣赏她的美,天生丽质的,加工装饰的,只要符合美的原则,丘脊梁先生看了就觉得舒坦。说它不对呢,是因为丘脊梁先生闪烁其辞地说他不好色,事实上男人没有不好色的,只是色胆的大小不同而已。比如有时丘脊梁先生看到了化了很浓的妆的坐台小姐,心底里还是有某种冲动的。
那天丘脊梁先生又与老婆逛街时,他的眼前不由得一亮——他看到了一头很美的长发,不过那长发不是黑色,而是栗色,光亮地披垂着,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丘脊梁先生足足看了半分钟,心里一个劲地说:美!但他又暗暗认定,这位染了头发的小姐,一定从事某种特殊的职业,果然,小姐回头时,丘脊梁先生看到的是一张很工笔的脸。丘脊梁先生就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干那种职业的人,形象那么美好?
后来丘脊梁先生就常去关注女人的头发,他发现头发飘上那么点儿色彩后,确实能变幻出许许多多的美丽,他甚至还发现了皮肤越白的人配上越暖的色彩头发就越美。终有一天,他又在打望别人的金发时,被老婆觉察了,这回老婆却没揪他,只诡秘地笑笑。
第二天丘脊梁先生下班回到家时,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染黄了头发的老婆,丘脊梁心里一阵颤动:这发色配上老婆的脸蛋,果真让她俏了几分啊。老婆甩着头发,问丘脊梁先生美不美。他却笑而不答,只是晚上老婆感觉到丘脊梁先生今天特别有力度,主动性也极佳,不由暗暗为自己染了头发而得意。
谁知第二天早晨起床j寸,丘脊梁先生却对老婆说,赶快去把头发染回来!老婆既觉得自己这样挺美,又心痛昨天花掉的几十元钱,有些不同意,丘脊梁先生就厉声说,你以为这样美啊,你照照镜子——简直像一只鸡!
这是1993年年底或者是1994年年初的事情。
此后,丘脊梁先生的老婆就再没有染过头发,她认为老公根本就不喜欢染了色的头发。然而街市上的颜色却是越来越丰富了,不单坐台小姐们染得花花绿绿,职业女性甚至五六十岁的妇女也把个头发装扮得五彩缤纷。丘脊梁先生走在街市上时,仍旧喜欢用他的眼睛去发现美,他觉得染发虽然不是适合所有的人,但不少人稍微变换一下发色后,确实让人耳目一新。他在街上走着走着,常常想起了老婆染的那次“梅子黄”。
终于,在一个晚上,丘脊梁先生挺不好意思地跟老婆说,明天,去给你的头发飘点儿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