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清和叶极被举着强弩短剑的禁军“请”到了上书房,而傅梅儿却被带到了其他的地方。
皇甫澜坐在御案之后,安静的书写着什么,直到叶极跟皇甫请跪在地上许久,方才缓缓抬头,“两位爱卿辛苦了,这么早就宣二位进宫。”
皇甫请抬眼望去,只见皇甫澜面色平静,看不出半分心思,叶极与自己私下的动作他不可能不知道,然而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皇兄连夜招臣弟入宫不知所为何事?”皇甫清伏地问道,皇甫澜并未让二人起来,所以只得继续跪着回话。
“朕急招二位卿家前来主要是为了两日之后太后大寿之事,朕想为太后准备一份特别的受礼,怎奈想了数日都没有头绪,甚至夜夜失眠,因此想要二位帮朕想想看。”皇甫澜笑道。
急急招来两位重臣,说的却是这般无足轻重的小事,皇甫清微微抬眼看了看叶极的表情。
却见叶极微一躬身,“回皇上话,臣前日曾得到一只孩童脑袋大小的巨桃,想来是天降奇瑞为太后贺寿,若将此仙桃献给太后,定会博得太后凤颜大悦。”
皇甫澜闻言不禁抚掌大笑道:“好,叶爱卿果然是国之栋梁啊,就依爱卿之言。”
皇甫澜素来极少如此称赞臣工,今日却是毫不吝啬的大加赞赏,叶极跪在地上诡秘的笑了笑,“皇上若无它事,臣就告退了。”
皇甫澜一摆手,示意叶极退下,全程都未曾让二人平身过。
叶极对皇甫澜叩了一个头,便退了出去,临到门口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皇甫清,随即便转身离去。
此刻上书房内便只剩下皇甫澜与皇甫请兄弟两个了,龙头镂空的香炉中焚着浓郁的龙涎香,淡淡的烟雾缭绕间,二人一跪一坐,皇甫澜自始至终盯着案上的一本打开的奏折,看也不曾看皇甫清一眼。
皇甫清表情闲淡的俯跪在地上,皇甫澜不出声他便也不出声,尽管双腿已经开始有些发麻,面容上却仍就一副满不在乎,嘴角含笑的望着面前的一块地板。
忽然听到皇甫澜合上奏折的声音,接着明黄的袍裾一晃,皇甫清眼前的地板被一双绣着云龙图案的朝靴挡住,“朕的人还算及时吗?”
闻言皇甫清俯身叩了一个头道:“多谢皇上相救之恩。”
皇甫澜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托住皇甫清的臂侧,将他自地上缓缓拉起,久跪使得皇甫清双腿麻疼不堪,却兀自强撑住保持直立着身子。
见状皇甫澜转身背对着皇甫清,好让他有时间调整好自己,却缓缓说道:“还记得小的时候,你我兄弟感情最是要好,时常一起偷偷到冻烟湖里捉鱼去,好几次被母后抓到责骂,你总是将所有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虽然我是做哥哥的,却并没有保护你多少。”说着再次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兄弟,可是当有一天我发现自己是太子,也意识到太子意味着什么的时候,我就知道这辈子我都要失去你这个兄弟了。”
皇甫澜没有自称朕,而是用我来和皇甫清说话,言辞恳切,闻言,皇甫清也不禁怀念起小时候的光景来,“那时候……如果时间永远停止在那时候该多好。”
皇甫澜忽然回身抓住皇甫清,说道:“可是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要让你我兄弟反目,当年的恩怨一定要延续到你我身上吗?”
皇甫清微微一笑,身子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皇兄危难时刻救了臣弟还有梅儿,足可见手足之情,清自当铭记于心。”
“你能在危机之时还知道我是你的兄长,我又怎会不救你?”皇甫澜说道,“只不过这一次之后叶极恐怕要狗急跳墙了,朕此刻还并无把握与他抗衡,而现在连自己的亲弟弟也要反朕,看来这皇甫家的基业便要毁在朕之手了。”
皇甫清闻言依旧含笑而立,并不作回答,仿佛这话并非说给他听的一般。
见状皇甫澜微微摇头叹气道:“朕如今手中兵权皆无,只有那一支禁卫军,其他的都是叶极的人了,朕知道你比朕有本事……只要你能除了叶极稳定社稷,朕自愿禅位于你。”
闻言皇甫清一愣,抬头怔怔的望着皇甫澜,似乎难以置信,报仇必须是要对方痛苦,否则便没了快意,皇甫清此刻便是如此。
皇甫澜微微一笑,同样深邃的眸子一亮,一抹柔软冉冉升起,“朕不希望因为皇位,因为权力乃至因为上一代的仇恨而让皇甫家手足相残,你是我的弟弟啊,你做皇帝若是做得好,做的扬眉吐气,我这个做皇兄的也会很开心,我虽有满腔抱负,终究不过是一个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的窝囊皇帝,为了所谓的表面稳定,竟然委曲求全的做了那么多年的傀儡,我岂会不知若非有你在朝中暗自与叶极相抗衡,我早就不是皇帝了,而我曾经因为一念之差竟还想过……”
“什么?”见皇甫澜欲言又止,皇甫清忍不住问道。
皇甫澜微微一晒,道:“不说了,我只有一事拜托你,算是看在……你我血脉相连的份上。”
皇甫清好似梦游一般,双目呆呆的望着皇甫澜身后,缓缓道:“哦?”
皇甫澜叹气道:“求你放过母后,不管她曾做过什么……终究对你我有养育之恩,也是我的生母,我……实在不忍……你若是一定要为你母妃报仇,我愿意替母后还你这一条命。”
皇甫清闻言反而发笑出声道:“她便是死了我母妃能活过来吗?为了权利争得你死我活的何曾只有一个叶极,你母亲才是始作俑者!”
盛怒之下,皇甫清第一次口称太后为“你母亲”,显然已不准备再将其视为养母了,甚至已不再视皇甫澜为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