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雪衣听到问话,未及回答已先打了一个寒噤,他第一次感到恐惧,不是的,那一定不是她的小师妹,她不是恨极了皇甫清的吗?她不是叶极的伙伴吗?为何忽然要倒戈相向,不是的,一定不是,她是混世妖女可不是什么侠女,怎么会为了救一个自己要杀的人,竟让自己被压在山里……
南雪衣不敢再想下去,忍不住喃喃说道:“不是的,不会是,你说对不对?”
皇甫清听言心沉得更加严重了,南雪衣的神情告诉他,他的猜测多半是正确的……梅儿,他的梅儿,那个心心念念信誓旦旦说要杀了自己的梅儿,终还是为了自己再一次受到了伤害,那么这一回之后她还会不会用一双仇恨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用剑指着自己,一遍遍的说要报仇……
忽然皇甫清发了疯一般冲向倒塌的石山,试图搬开压在他的梅儿身上的所有石块,尽管他根本不知道傅梅儿究竟在哪里……
南雪衣还有小成死命拉住激动不已的皇甫清,南雪衣嘶声道:“你冷静点,如果她……她真的在这里边,你这么乱动,只会让她死得更快!”尽管他不想这么直接的把死字说出来,还是一咬牙说道,心中不断的祈祷,如果可以交换,他宁愿躺在里边的人是他自己。
皇甫清忽然直起身子,呆呆的望着那满目的颓石碎山,半响似乎大梦初醒一般,点了点头,“你说得对……”随即苦笑道,“本王连你都远远不如,还谈什么建功立业,为母报仇?”
南雪衣望着眼前曾经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天潢贵胄,此刻竟然有种凄凉的颓意,让他心口酸酸的,起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在他自己嬉笑慷慨的外衣下,包裹的又是怎样的灵魂有谁知道呢?
“你是关心则乱……”南雪衣拍了拍皇甫清的肩膀,很难想像有一天他们俩人也有如此相处的一刻。
“王爷……是否要命人进行营救……”小成虽不知道这底下到底掩埋了什么人,但看皇甫清的神色,猜也猜得到是很重要的人,因而提醒道。
皇甫清不愧是皇甫清,尽管他心乱如麻,此刻却已恢复如常,微微沉吟道,“你去从带来的人马中挑出一些人手来,不要用器械,用手轻轻移走石块……”
皇甫清站在石宫之前,从容不迫的亲自指挥手下搬挪碎石,详细到手法还有方式,甚至哪里需要掘地哪里需要支撑,想的十分周到,没有半分先前的错乱。
眯眼望去,皇甫清虽然一身血衣,满脸也都是淤青,但是在那君临天下的气度照耀下,竟然让人看不到一丝疲废与狼狈,他若是王,必定一呼百诺,群雄俯首。
南雪衣立在他身旁,不觉神情有些恍惚,他忽然有点理解傅梅儿为何被他伤了一次又一次,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朝着他靠近,他,就连男人都没有办法讨厌的起来,何况女子?或许没有那些现实的因素,皇甫清也会温文儒雅的同自己谈古论今,手谈作画,成为良友吧?而不是机关算尽,步步为营……
想到此处,南雪衣轻轻叹了一口气,眼中尽是惺惺相惜的星子之光,皇甫清微觉异样,转过头来,看了看自己身旁的他,说道:“怎么?有什么不妥?”说话间,眼中满是紧张。
南雪衣了然一笑,原来他也不是完全的自信,他也有怕啊,是因为这一次的颓败还是这山石之下所压的是他的爱人?不管如何,今日总算知道,他皇甫清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冷酷无情只知道利用一切达到目的……
见南雪衣望着自己怔怔出神,皇甫清眉头微微一皱,竟然两颊生出一片红晕,冷笑道:“逍遥宫的男子都有断袖之癖吗?”
南雪衣闻言方知自己的失态,待听清皇甫清的话语,不由得哭笑不得,“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说笑?我只道你有多担心梅儿呢!”
皇甫清闻言面色一沉道:“担心什么?梅儿不会有事,否则我让你给他陪葬!”说着狠狠瞪了南雪衣一眼。
南雪衣无谓的耸了耸肩:“我当你自己要殉情呢!让我陪葬,哈,好啊,那梅儿就是我的了。”
“梅儿是王妃,总该有个宦臣在身边伺候吧?本王先将你阉了再送你去!”皇甫清冷声说道,心中却道,我当然会陪着她,只是我更希望她活着,梅儿我宁愿你在拿着宝剑来刺我……答应我不许有事……
望着皇甫清渐渐凝住的目光,南雪衣何曾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当下也不再多言,与其强颜欢笑,故作无意,倒不如好好的沉浸在但心里,毕竟不用伪装的那么累……
忽听一个士兵,惊呼了一声,“王爷——”
皇甫清跟南雪衣几乎同时窜了出去,只见在石堆之下露出了一张凝固着满脸血渍的男子,只见他路在外边的肩膀上一块破碎的黑布上也满是绛紫色的冷血,“是黑衣使者……”皇甫清淡淡说道。
南雪衣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那人已经断气许久了,想必倒塌的那刻就已经死去了……心中微觉不详……这人看打扮应该是在甬道中把守的使者,尚且如此,那么身入硫磺库房中的傅梅儿,能否有足够的时间退出去呢?如此重要的库房必然机关重重,叶极岂会让人容易的进出?梅儿啊梅儿,你又从何时开始变得如此傻了呢?
“继续——”皇甫清沉声吩咐道,那声音平稳而铿锵,丝毫听不出半点心情,他不担心吗?不是,只是他来不及担心,他皇甫清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他还没有允许,傅梅儿你怎么可以死?
不可以,坚决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