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巧玉的余光扫描到金陵钏已走远,马上动如脱兔般爬到单雷身边。
看到那血肉模糊、皮肉外翻的伤口,楚巧玉的脸瞬间苍白,她想堵住那不断往外流的血,却又不知该如何下手。她绞着双手,咬着唇,低着头无助地任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看着黯然神伤的楚巧玉,单雷手足无措地安慰道:“别哭,我没事。”但黑沉沉的眸中那疲倦的神色却出卖了他。
“伤成这样,还没事!你骗三岁小孩子吗?”楚巧玉暗然说完,难过地把头扭向一边。
此时,单雷真想伸手抚上那梨花带泪的脸,但心中顿时添了三分隔河相望,七分可望不可及的惆怅。旋既他再无力撑住自己,任身体往后倒去。
“小心哪!”楚巧玉惊呼,那纤纤玉指及时推向单雷的后背,正要止住他后倒的身体,却发现自己连这点力气都没有。
单雷顺势倒地的那刻,楚巧玉真是受挫,难过得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流成窜。
楚巧玉心中百感交集,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恼他:“她为你们做过什么,你们连命都舍得不要,仅仅是因为她的地位吗?”
单雷抿紧唇,无言以对。
“咳!咳──”一阵清咳声响起。“打扰两位了──在下蒙库!”
只见,一男子四肢修长,身材轩昂矫健,有棱有角的脸俊美无畴──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竟然还有一双酒窝──那酒窝像是邀人品尝的佳酿,让人不知不觉深陷其中。
这时,他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神采奕奕地走上前来。刚到跟前,就很亲民地蹲下身来与楚巧玉平视。
“姑娘,让我来吧!我扶他到河边去,清理一下伤口,他的伤有点重,要及时处理。”说完,回目询问地看着单雷。
金军中还是有好人的,楚巧玉向蒙库投去感激的一笑。“谢谢!”
单雷苍白着脸:“岂敢劳驾蒙将军,我自己过去。之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说完,他强行起身,新鲜的血液殷殷从伤口流出。
“别动!你别动!”楚巧玉惊得直叫唤。
同时,蒙库按住了单雷欲起来的身体,那力度好像只是轻轻地把手放在那,却让受了伤的单雷动弹不得,单雷心中一惊,这人武功修为深不可测。
“让佳人如此担心,实在不是男了汉所为!这样吧,先在这止血!”不等单雷表态,他态度坚决,回头喊了一声:“来人,给单英雄上止血药!”
他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惯常下命令的,这种人是真正意义上的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
单雷抿着没有一丝血色的唇,淡言:“有劳蒙将军了。”
蒙库对此只是云淡风轻地一笑。
这时,宋青峰那大桑音传来:“步兵六营负责清理干净现场,其它部队到山谷北面出口处安营扎寨,明早出发去盐城。”
不一会,一个手拿药箱大夫样的金兵走了上来。只见他个头矮小,瘦骨嶙峋,却髯长一尺,面如重枣。此人叫华劳安。
华劳安俯身仔细察看了一下单雷的伤口,无不感叹地说:“这伤普通人早就死了,单英雄实乃神人也──你运气护住了心脉,又用穴位止住了大量的血。伤重至此,还能杀敌,而不被反噬。老朽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华神医所言让小生惭愧不已──小生岂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谁人不知,一代宗师华劳安,功夫登峰造极,医术更是空前绝后──素有:‘再世华佗,妙手回春’的美誉!”
“哈哈──,你小子认识我!”
“虽隐迹于野,却仙风道骨,不敢不识。”
“陵钏那小子,果然眼光了得!你果然是人才。”华劳安高兴地说:“忍着点,这药虽剧痛,却效果奇佳。”然后,他拿了把锋利的小刀子,小心地将单雷伤口四周的衣服割裂,轻轻地把一瓶药粉撒在了单雷的伤口上。
单雷随既发出一声闷哼。冷汗从额角缓慢滑下。
那药粉遇到血,就冒起了绿色的泡泡,并慢慢蒸发,空气中奇异地升起了一小股青烟,不一会儿,那血就凝固了。
就这会功夫,蒙库看着一脸紧张,恨不得自己痛的楚巧玉,笑容可掬地问:“姑娘的芳名能否告知再下?”
楚巧玉一愣,黯然神伤地想了一秒,低低地答:“奴才叫银雪。”
“能否请姑娘帮我到河边打点水来?你不用过于担忧,这点伤对单雷来说,死不了人。倒是你的伤心,让他分了神,反而好得慢。”蒙库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一个水袋。
楚巧玉一噎。“好!”赶忙拿过水袋,起身向河边走去。
楚巧玉刚走远,蒙库就对闭着眼,突然倒吸了一口气,极力忍着痛的单雷说:“单英雄:这世上,又有什么样的伤痛,胜过渴而不可得,思而不敢近?”
单雷刹地睁开了眼。戒备地看着蒙库。
蒙库却一脸沉思状。“我实不知这银雪姑娘有何高处!她不像是世外高人,她甚至不会武功,如果像你所说的不是金贵之躯,那她真的一无是处了。如果用云泥来表示──你是白云,她才是污泥。那你的自卑又出自哪里?”
“按你的说法:地位高的人在爱情面前就不会自卑──爱情还区别对待贵贱?”单雷不知是因为痛还是其它的原因反驳得咬牙切齿。
蒙库灿然一笑。“爱情面前自然人人平等。但你表现出来的却是不平等──你表现出来的是一种永远形只影单,只敢躲在远远的角落里,对着心上人遥望的寂寞;是此生末了心已老,永无比翼之时的恐慌。”
“蒙将军真敢猜,如今我痛不欲生,你还能透过我的脸看到其它表情?”
“淡定如单英雄,其它人可能看不出来,但你忘了一句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