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前我的生活是一片空白,突然,毫无预兆的,他们闯进我的生活。”
------乔末十七岁生日日记
高二的最后一天,乔末离开那个可以低头看到栀子花的教室,搬去那个挂着高三级牌子的教学楼。七月初的中午阳光很毒辣,站在她身旁的杜云觅身上那件薄薄的白衬衣早已湿透。短短的头发沾着汗水在阳光下异常耀眼。乔末的手臂如今还在康复阶段,她的书都由杜云觅帮忙搬过去。源晓津磨了叶深好一会,答应他不告诉叶母又买了新游戏卡的事情后,叶深才勉勉强强的帮她搬书。
“乔末,前几天我跟杜云觅看到你从一台银色的保时捷出来。”叶深走在乔末的身边,笑嘻嘻的问着。那台自己对杜云觅天天念叨的保时捷竟是走出一个熟人,这让他对于乔末非常好奇。
源晓津拿着刚刚从冰柜拿出的可乐甩给叶深,“今天这么热都没有把你的口水蒸发啊?”
“噢,那只是亲戚的车而已,”她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拿着透心凉的雪碧递给杜云觅,淡淡的自嘲着,“我家拼死拼活的打工一辈子也买不起这样的车。”
杜云觅喝了口雪碧,甜甜的碳酸饮料里瞬间让他的口腔有小小的麻痹,但却麻痹不了他早已知晓的心。那辆保时捷,那个车牌。。。他眼神一暗低头弯腰继续搬书。
“噢,这样啊。”叶深语气明显带着失望,原想什么时候进去坐坐去感受感受,现在恐怕是么有机会了。
乔末笑了笑便跟上杜云觅的步伐,没有听到叶深在后面一直絮絮叨叨。她并不想说谎只是这样尴尬的位置让她如何说出口呢?
夏日傍晚的校园像是披着一层金黄色的轻纱,笔直的校道上三三两两的学生都背着包迈着欢快的步子离开学校,明天就是暑假了大家的脸上难掩兴奋之情。乔末离开的时候校道已是亮着灯,边走边想这一年要不要住校。走出学校竟看到一辆奥迪静静的在对面等着,许止轩坐在驾驶座上微微笑着。
她慢慢的走过去,这时正是下班高峰期,马路上满满是车跟人,耳边尽是噪音。而她却清楚的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还有清楚的感受到一种叫思念的东西。
这个男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进驻自己那片最隐秘的地方。
打开车门,一阵阵的凉气吹过来,稍稍减退她脸上因为激动的红热。然而她却没有发现身旁的树后站着一个人,跟那黯然的眼神。
车子一路上开开停停,两人没有说话。一直最讨厌塞车的乔末第一次觉得原来塞车也不是很讨厌,小小的心带着点点雀跃。
“下学期就是高三了?”
“恩。”
“有没有什么心仪的大学或者喜欢的专业?”
好一会,她转过头看着车外的路人,低低的说着,“我想做个律师,一个专为孤儿申诉的律师。”
许止轩眼神一暗,车子在绿灯前停下,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渐渐发白,“为什么?”
“我八岁的时候才姓乔,我六岁的时候去了孤儿院,”她转过头眼里是无限的凄凉,“孤儿院的孩子是。。很惨的。”
绿灯变换成红灯。车子缓缓的开着。他没有说话,暗暗的叹口气。
“暑假我想回家看看,”回到东城公寓下车前,她笑着露出两只小虎牙,“可以吗?”
这时的她笑得一脸阳光,刚刚那个满眼凄凉的她像是过客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独属花季少女的笑容晃动他那双沉静明睿的眼。
“你喜欢就好,”他解开安全带,淡淡的语气里带着些温柔,“明天我让人送你回家。”
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焦躁的心如同灌满清凉的泉水。
这年的七月,出奇的热,频频发出高温警报,毒辣的阳光放肆的炙烤大地,源晓津几乎每天打电话给乔末抱怨这该死的热天气。风扇在头顶呀呀的转着,吹干她额头上的汗水,闭上眼感受着这阵阵凉意,像是某人那只冰冷满是粗茧的手,不知不觉间那个人已慢慢的影响自己的心情。
桂花小小的花瓣跌落在校道上,飘香于整个学校,却掩不过旁边篮球场的阵阵欢呼与热情。高三级的篮球赛让这些天天被书本试卷压得喘不过气的学生格外的激动。乔末跟源晓津站在里面,透过杜云觅手里的球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时,看到对面一张漂亮的脸,双瞳剪水,面若桃花。
“筱筱。”乔末记忆中那张模糊的小圆脸随着她的话而渐渐变得清晰,不曾想过她们还会有再见的机会。
“凌琳。”她弯着嘴角,低低的喊着,里面带着一丝不易发现的激动。
她俩坐在台阶上,凌琳低头小心的抚平裙摆。透过乌黑顺滑的长发,柔和流畅的侧脸曲线若隐若现,当年那张红扑扑的小圆脸早已不见。
杜云觅中场休息的时候朝她们这边看,凌琳突然靠近乔末低低的说,“你说他在看我还是看你?”
淡雅的香气扑面而来,那双漆黑的眸子像是要把乔末吸进去,她呆呆的喊了声,“啊?”
“你放心,”她突然站起来,拉好裙子,“我不会跟你争,我喜欢的你也不会跟我争吧?”
最后那句是那么的意味深长,乔末点下头,“我怎么会跟你争。”
“你怎么会认识她?”源晓津看着那个纤细的身影渐渐远离她们的视线好奇的问着身旁若有所思的某人。
“她是我以前的好朋友,好久不见了,”她简单的带过,忽略她们在孤儿院的经历,“她是什么时候转学过来的?”
“前几天。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长得漂亮,又会读书,昨天她才跟杜云觅一起解出去年高考数学最后一题,”源晓津一脸受刺激的模样,“没天理啊。”
乔末拍拍源晓津的头,“凌琳从小就很会读书的,想这么多干什么。叶深叫我们过去,快走吧。”
生活总是在平淡中带些惊喜,让人有些措手不及,凌琳的出现对于乔末来说便是一个从没想过的惊喜。
“我们出去走走吧。”周五刚下自习,凌琳去到乔末的课室门口。下课时经过的学生纷纷看着身高相若的她们,一个娇艳,一个清丽,在一众穿着老旧款式的女生中很突出。
“去哪?”
“西步行街。”
“我们只有一个小时,哪里够时间?”从他们学校去到西步行街都要四十分钟。
“逃课去,反正这样的晚自习也无聊。”
就这样,年级前茅的两人在源晓津鄙视眼光下光明正大的撒谎请假出去。她再次感叹,这就是特权的威力。
天色微暗,西步行街正是开始热闹,霓虹灯下的专卖店闪着光出现在顾客面前。穿着校服的她俩直接走进一间首饰专卖店,非常突兀。
“你要买这个?”乔末看着她站在一副巨大的落地镜子前戴上那对做工精致的耳钉,闪耀着迷人的光芒。
“嗯,好看么?”闪着光的耳钉戴着小巧圆润的耳垂上,格外耀眼。
“你还真有钱啊,这么贵的东西都买?”能站在西步行街上的店铺,里面卖的东西绝对不会便宜到哪里去。
“女为悦己者容。”她只留这么一句话就去给钱。乔末看着凌琳拿出的钱足够她半个月的生活费,在销售小姐的微笑下直摇头。
只是,哪个悦己者这么重要?
凌琳换去那身老旧款式的校裙,穿上刚买的中袖浅灰色连衣裙,戴上刚买的耳钉,散开束起的长发,站在KFC门前等着进去洗手间的乔末。
一辆银灰色的沃尔沃稳稳的停在肯德基前。深蓝色的车窗慢慢的往下降露出一张年轻的脸,桃花眼微微上扬。
“凌琳,好久没见你了,最近去哪里玩?”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在车窗边上响起,“什么时候跟止轩再去我哪儿玩?”
“上课读书,有点忙。”她半弯身子时看到副驾驶座的游己信,微微向他点头。
“读大学有多忙,你以为我没读过大学吗?”际致鸿轻哼一声,凌琳的打扮偏成熟,他一直以为凌琳是个大学生。
“再说吧,”她看见乔末出来,站直身子,“先走了。”
“她现在没跟止轩再一起了?那时他可宝贝凌琳了?”际致鸿看着她走进肯德基问着身旁的游己信。
“你在胡说些什么,她是止轩在孤儿院收养的妹妹,现在读书就自己搬出去住。”游己信好笑的看着际致鸿,“那次带她出去吃饭时碰巧遇到你而已。止轩也很少带她出来跟我们玩我才见过凌琳几次。”
“止轩把她藏得可深啊,我还真是喜欢这个妹妹。”际致鸿笑嘻嘻的说,“咱结个亲家也不错。”
“你别乱搞这些,止轩知道小心宰了你。”
乔末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凌琳笑着半弯身子站在一辆车旁跟里面的年轻男人说话,觉得自己真的有点不认识这样的凌琳,她们的世界相差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