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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举杯消愁愁更愁

诱人的鸡翅膀在烧烤盘上发出滋滋的响声,红白相间的五花肉也渐渐变了颜色,原本坚挺的金针菇也软了下去,现在正是撒盐的最好时刻。一股浓浓的烤肉香飘散出来,陆小七咽了咽自己早就肆意的口水。

“厄,好吧。趁还没有烤好呢,我们先来说一说自己的想法吧。”凌云收起自己正忙着摆正烤肉的木质筷子,头也没抬的说道。

“我先说吧。”陆小七一下子就坐正了,表情也变的严肃起来。

“行,那就说吧,待会儿吃烤肉的时候就不要再说了。”凌云皱了皱眉头,端起手边的橙子味汽水一饮而尽。

“记得吧,当初比赛打完了之后,学姐安慰我们说,没关系,还有明年呢。然后我当时立刻就回道,我不想再打比赛了,就算还有明年,我也不想了。我当时说的是认真的,并不是什么气话,比赛之后,又休息了一周,我更加肯定了这种想法。”陆小七说到这里,端起桌子上的啤酒瓶,猛地灌了一口。

烤盘上的鸡翅依然发出滋滋的响声,可那声音对陆小七来说,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吸引力。和他一样围坐在烤盘周围的是已经朝夕相处了一年的辩队队友,最后一场比赛以惨白告终,也顺便给他们一年的朝夕相处画上了一个不圆满的句号。陆小七说这种话的时候,心里并不是没有遗憾的,他也有遗憾,他也悔恨过。可是,现在的他真的再没有心思去准备明年的比赛了。

当冰冷的啤酒泡沫汹涌的灌进发紧的喉咙里时,陆小七看着他的队友,眼睛酸的几乎睁不开了。

“你知道么,我的想法跟你一样,我也不想再打比赛了。”凌云抬起头,略显肥胖的手抓着手纸,好像是因为被油渍溅到的缘故。陆小七放下啤酒瓶,舒了口气般。

凌云接着说:“我感觉这一周是我上大学过的最轻松,最没压力的一周了,虽然以前在辩队的时候也有放假,也偶尔会有几周不打比赛,可是几周之后还是要回到那种高压式的讨论中。但现在不同了啊,再也没有比赛了,舍不得是一方面,可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和轻松。我也不想打比赛了。“

“哇,我们要不要这么堕落啊。“青子无奈的笑了笑,其实陆小七懂得,她说这话的意思是她也不想再打比赛了。

“其实,我的想法是如果你们都想继续走下去,明年再战的话,我也可以陪着你们一起的。可是,谁来保证明年就不会有遗憾呢,就像今年的中文一样?一个惨淡收场的结局和一个华丽丽的结局都是结局啊,承认吧,属于我们的时代宣告终结了!“陆小七吐了一口气似的说道。

“哎,肉熟了没有啊。”王玲坐在最边上,一直惦记着烤盘上的肉。

“这块已经熟了,这块还不行!”凌云用筷子打掉王玲试图夹走的那一块,又夹了一块熟透了的肉到她碗里。

“你坐在最边上,就让我们来伺候你吧。你自己就别动手了。“青子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哦,好吧,终于轮到有人伺候我啦,哦哈哈。“王玲用修长的手掩着嘴,学着电视剧里的疯女人放肆的笑道。

“哎,老娘我怎么每次都是这种伺候人的角色啊。“坐在王玲旁边的凌云无奈的摇摇头,这让陆小七想到上次他们几个一起吃烤肉的时候,也是江凌云把烤熟的肉用生菜叶包好了再送到他碗里,对于陆小七这种低级吃货来说,分不清熟肉和半生不熟的肉实在是一种耻辱。

老胡一直坐在陆小七的旁边,时不时的端起桌子上的可乐,喝一口,再放下去,始终一言不发。

“怎么啦,老胡,说点话啊。“陆小七用胳膊肘捅了一下一直闷在那里的老胡。

“说啥子,该说的不都说了撒。”老胡吐着一口标准的重庆方言版普通话说道,夹起烤盘上的一块五花肉,丢进嘴里。

“行,既然该说的都说了,那咱们今晚就不醉不归?!“陆小七兴奋的举起左手边的酒瓶。

“好,咱们就不醉不归!“剩下的的四个人也热情洋溢的回应道。

结果,陆小七还真是印证了自己的那句‘豪言壮语’,迈着跌跌撞撞的脚步,从自助烤肉店里走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好吧,他从来都没有分清过。

“喂,你没事儿吧。“王玲关切的问道。

“没事儿。“陆小七涨着通红的脸,吐着酒气。

“就这样呢厄,还没事呢啊。“王玲表示实在很担心。

“那个,老胡,今晚只能辛苦你啦。“青子拍了拍老胡的肩膀,老胡啥也没说,蹲下身子,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陆小七抬到老胡的背上。

“喂,你们干什么呢?不用……不用这么麻烦,哎,我说我没事儿,放我下来。“陆小七一边吵吵一边扭来扭去的挣扎着。

老胡皱了皱眉头。

“别讲话撒,闭上嘴,待会儿走路颠簸的时候,可别吐我身上哟。“

出乎意料的,陆小七居然很听话的点了点头,把小脑袋靠在老胡的肩膀上,在一步一晃中昏昏欲睡。

夜晚真冷,尤其是在今夜这告别宴,宴尽人散之时,格外的冷。

可陆小七一点都不冷,因为醉酒的缘故,他现在身上还滚烫滚烫的呢,甚至脖间渗出了细微的汗珠。

“喂,老胡,你先停一下。“凌云快走几步,叫住了老胡。

“干啥子呦?”

“他喝醉了,容易出汗,把围巾给他围上。”凌云一边说着,一边踮起脚尖,给陆小七围上了围巾。

“快走吧。待会儿好门禁了。”

“啊~已经这么晚了么?”王玲惊慌失色的叫道。

“对啊,所以,咱们走快点嘛。”

“喂,老胡,你干嘛还用跑的啊,耍赖啊!”

“我又没不让你跑撒。”

“混蛋,欺负我们穿高跟鞋的啊!”

陆小七的比赛输了,曾经属于他的梦想也破灭了。

他再也不会熬夜准备辩题了

也再不会跟他的队友吵的面红耳赤了。

他自己都说,属于自己的时代结束了。

可是,值得庆幸的是,他的队友还在

还在他身边陪着他

可是,又能陪多久呢?

过了将近一个世纪的功夫,老胡才敲开1209的大门,接着和睡眼惺忪的闫乐一起把陆小七拖了进去。

“靠!沉的跟猪似的,交给你喽。”大喘了一口气,老胡转身就走了。

老胡将来会为他就这么不负责任的转身离去而感到后悔的,他以为只要把陆小七完完整整的交给他室友就算是完成了任务,可是他没有料到陆小七在这个寝室里面的地位,也没有考虑到这个昏昏沉沉半睡不醒的陆小七,居然能闹出事儿来。

早知如此,老胡铁定把陆小七像麻袋一样扔到床上再撤退的。可惜啊,压根儿就没有卖后悔药的。

老胡关上门走后不多久,陆小七就因口渴难耐,从地上爬了起来,颤颤巍巍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嘟咕嘟的灌了下去。

而从梦中被吵醒,全无睡意的闫乐,又打开电脑,带上耳机,打算再刷一盘。

悲剧,便插缝于此刻,生根发芽了。

阿正睡在陆小七的下铺,陆小七想要爬到上铺的时候,无意间瞥到了正在酣睡的‘大个儿’,阿正也真不愧被称作‘大个儿’,长手长脚的挤满了整个床,陆小七一时头脑发热,走到熟睡的阿正旁边,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趴在他的床前,开始他喋喋不休的倾诉了……

“喂,阿正,你睡了么。”

熟睡的‘大个儿’打着轻微的鼾。

“阿正……阿正,我跟你说啊,我们两个和好,好不好?”

阿正还像死尸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我承认,是……我的个性有问题,我有时候蛮自私的,做……事情只考虑到自己,我……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你说的没错,我是那种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我没什么朋友,厄……我是说,没有多少男生愿意和我做朋友,那种非常好的朋友,我…厄…想清楚了,都是我的问题,是我自己的原因,是我个性太差,太任性,太自私,太……”说到这里,陆小七咽了口吐沫,继续接着说:“今天……我们辩队最后一次聚餐,你知道么……我热爱的辩论……宣告终结了,以后…再也不会有比赛了,和队友们见面的机会也就少了,我又要重新回到一个人的世界中去了,可是,我……不想这样,真的,真的,很不想自己一个人,所以,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原谅我,我保证再也不会跟你吵,再也不会惹你生气,我们重新做好朋友吧。”

闫乐带着耳机,正声嘶力竭的在三国的世界中拼杀着,完全忽略了自己所处的真实世界中正在上演着一幕惊心动魄,感人至深的情感大片……

“好不好?别…不理我,别不跟我说话,我心里很难受,真的……”陆小七说到这里的时候,困意又像浪潮一样席卷而来,上眼皮和下眼皮渐渐缠绵在一起,地面很凉,陆小七的手也冰凉冰凉,他下意识的把那双手往被窝里伸,压根儿就没料到这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被窝,所以,他很理所当然的握紧了那条温暖的胳膊……

“你特么有病是吧!还让不让人睡了?!”阿正压着嗓子,吼了一句。像受惊的兔子,噌的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裤子,把被子,褥子,一股脑的卷起来,穿上拖鞋,打开宿舍的门,扬长而去…

陆小七被吓醒了,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他是真的害怕了,幸亏阿正没有一拳砸在他脸上,除了被大声吼过之后,那心有余悸的害怕之外,他还有那么一丝伤心。

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仰着脸,看天花板,其实他什么都看不到,漆黑一片。

乐子目瞪口呆的摘下耳机,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一直躲在被窝里面看好戏的黄导这时才开口说话,耐心的给乐子解析刚刚的‘战况’。乐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把他那鸡窝头晃了又晃,“小七,不是我说你啊,阿正没揍你,都说明他爱你啊。“

“我们不能和好了,是么?“躺在地上的陆小七,酒醒了大半。

“别想了,**,赶紧上床睡觉去,我可没劲儿抬你哈。“

“哎,睡喽。”

陆小七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有些伤心。

大概,是因为自己的心情得不到理解,所以才伤心吧。

可是,他又能理解别人的心情多少呢?

明明知道是任性害苦了自己,

却还用这么任性和自私的方式来道歉。

这样的结局

真是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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