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杜涛用这三个字儿结束了那晚的谈话。
临走的时候,杜涛和陆小七站在门口,执意不肯让小妹再出来送了,陆小虎叼着烟,看了杜涛一眼,喊了声等等,便钻到里屋去,好像取了件儿什么东西,回来的时候递给杜涛一个厚厚的文件夹,杜涛接过来,手里掂了一下,那分量可真不小啊。
“这个拿回去吧,交个差。”听到这话,杜涛立马就明白这文件夹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了,心中不免有些感激,不过这感激之情很快便被一种新涌上来的疑惑所取代。
是啊,他怎么会平白无故的生出感激之情呢?就算他是陆小七的哥哥又怎样,说到底还是个贼啊。
是的,他只不过是归还了他偷走的东西而已。心里这样想着。
黑白分明的目光中,重新闪烁起不可动摇的决心来。
他在心底暗下决心,总会捉到他的,是的,总有一天,会用手中的证据,将这个家伙绳之以法。
再厉害的老虎,也逃不过狼的追捕。
‘
陆小七满脸好奇的看了看哥哥给杜涛的东西,问道:“什么啊?这是?”
杜涛怕他拆开看了,连忙丢进车的后备箱里,随了句:“你哥给的见面礼儿,只给我的,没你的份儿。”
“切。”不屑的声音从齿缝中窜了出来。
“走吧,小少爷,还想在这儿住啊?”杜涛先上了车,见陆小七还站在车外面,便替他打开车门,侧着眉眼问道。
“哎……就是地方小了点,没法住下四个人,要不要……还真想在这儿住呢。”陆小七说的倒是实话,而现在他正沉浸在一种充足的幸福感之中,不光是胃里被饺子填满了,就连长久以来心里空缺的那块也被填满了,他无暇顾及哥哥到底给了杜涛什么‘见面礼儿’,以前曾在他心中占主导地位的好奇心,如今已经被一种叫做‘知足常乐’的心态所取代。
他上了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微凉的风透过车窗,让他稍微有些醉意,他全然没有察觉身旁的杜涛心里想的全是另外一回事儿。
“现在我们去哪啊?这就要回去了吗?”话语中透着点失望,眸光闪过的时候也是失望。
“现在啊……”杜涛一边想事情,一边缓缓的说着:“现在回去是不是有些太晚了呢……就在这附近随便找个地儿住一晚上吧。”
听到杜涛这么说,那小耳朵一下子就支棱起来。
“回家去啊?”
杜涛侧过脸来,看了眼这个小傻瓜:“钥匙都还回去了,怎么进去啊。”
“再说了,好久都没住人了,大晚上的回去还要通风散气。”杜涛心想他虽然有破门而入的能力,其实没有钥匙他也是能想办法开门的,可是……那里面的条件不太适合今晚住啊。
“那我们就去开房吧!”陆小七一脸的兴奋,激动的握紧了双拳。
“……开…开房?”听到这两个字,杜涛原本在脑海中酝酿好的一整套思路全被搅乱了。
“嗯啊。”陆小七的眼睛中闪着星星般的光芒。
“开房就开房呗,可你那么激动干嘛。”杜涛觉的那目光中隐隐烁烁闪着的光有些不怀好意的味道在里头。
“一直想着跟自己的男人开房,会是什么感觉。嘻嘻。”这孩子说他小清新吧,恩,确实外表长的确实挺清新的,偶尔讲个黄色笑话给他听,他都能羞红了脸,可有时候吧,却出乎意料的冒出一些不经大脑的话,让人以为他其实就是个……
杜涛当他是醉了,用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脑袋。毕竟今天这小子又帮自己喝了不少酒,因为自己要开车所以不能沾酒,但拒绝陆小虎的好意显然有些那个。所以……有他弟弟陪着他喝,他便不会太难为自己了。
“好……想开就带你去开!”
“真的啊!那……那你队长那边怎么办?”
“发个短信不就成了么。”杜涛说着从兜里掏出手机来丢给陆小七,让他随便编个谎扯过去。
陆小七编的谎唬的邱田是一愣一愣的,他在短信中声称汽车爆胎了,停在高速公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正在等人来抢修,估计这样一折腾下来,时间也晚了,再快回去的话也恐怕要熬到两三点了,索性直接在这边住了,赶明早再回去。
至少邱田当时没看出异样来,他只回问了个“事情都办妥了吗?”
陆小七不知是什么事情,便问杜涛,杜涛说:“告诉我那面瘫队长,妥妥的。”
这三个字回复出去之后,邱田感觉到了这三个字捆绑着浓重的杜涛的气息,心里终于踏实了,让他明早尽快回来。
陆小七发完短信之后没有急着把手机交还给杜涛,而是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其实那破手机也没什么好玩的,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连忙翻开通讯录想要找自己的名字。杜涛的通讯录里密密麻麻的人名,听起来都带着一身的正气,要么是XX钢,要么是XX军的,大概都是部队的兄弟吧。他一直‘L’那列里找自己的名字,可惜没有找到,他有些灰心也有些失落,完全没有注意杜涛偷看他的眼神,他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笑。
陆小七还不想太早的放弃,接下来他便转到‘X’那一列去找自己的名字,他想会不会是杜涛懒得打全称,直接用的名字呢。
果不其然让他找到了,不过那名字却不是‘小七。’而是‘小混蛋’。
看到这三个字,陆小七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
“喂!这个小混蛋是谁啊?”陆小七拿着手机,对准杜涛的脸。
杜涛嘴里含着笑意:“你猜呢,小混蛋。”
陆小七也憋不住了,他也笑道:“就不能给我起点好听的名字啊!”
“人长的这么丑,要求还那么多。”
“谁丑啊!谁丑啊!”小屁孩儿不乐意道。
“再吵吵!再吵吵就把你从车上扔下去!”
’
两人愉快的闹着,忘了当时都已经是什么时候了,也忘了那辆车究竟开到了哪里,陆小七只记得杜涛后来有打开车载音响,齐秦的歌声从立体环绕的音响中冒出来,渗入人的心房。
车窗前,是一片辉煌的城市夜景,流窜的逃逸的车灯,巨大的不停变换的广告牌,拎着包刚逛完夜店的女人,喝的醉醺醺的男人坐在马路边,卖小丸子的,卖烤串的,卖在烤猪蹄的,香气四溢。
那一刻,杜涛心里忽然就静了。
一直在心底纠葛的某种强烈的原则性的东西,和现实中看到的那张嘴脸,矛盾的,就是不肯融合到一起,于是便一直在心底翻滚着,翻滚着,吵得他不安宁。
可现在,那些东西忽的一下子都消失了。
他感觉胸口畅快了许多。
杜涛把陆小七的手放在换挡器上,接着用自己温暖的手掌盖住他的小手,每一次换挡,杜涛都轻轻的用力,像是在抚摸,又像是在揉面团似的。
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行色匆匆的,根本就没有人在意,车内的这两个男人,为何会牵着双手。
又为何,爱的如此平静又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