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晨光中,一匹匹精良的马温顺地站在一起,如同一支整齐地军队。它们昂首挺胸,等待着它们的主人。在战场上待过的人都会觉得马儿是有感情的,它们怀着和主人同样宁死不屈的志气,是最忠实的朋友。
羽瞳摸着自己的马,眼神柔和。其实牵来任意一匹马,它都会和她亲近默契如相伴多年的坐骑一般,因为她比人类更接近动物。
“马儿,我们会赢的!我一定要让程诀那个死妖猎看看,我比他那些儿子强不知道多少倍!”她气鼓鼓的脸庞显得有些孩子气,阳光之下眸光清亮,看的人心底蓦地一跳。
她总觉得有人在看她,飞快地往右一扭头,看到程落绮一脸悠闲的微笑,看着前方,似乎并没有在注意她。想来是自己太敏感了吧,总待在妖猎堆里,她的疑心病也越发厉害了。
今天是年轻人们的主场,每年秋猎都会有一场骑术和打猎比赛,让各家的年轻子弟比试一番出出风头,也有助于他们平日里勤加锻炼骑术和射艺。
南风夜清了清嗓子,调整好自己的坐姿,正色道:“朕忙于政务,许久不曾练习骑术,朕知道不少爱卿都颇精此道,不必让朕,大家放开胆子比试才过瘾!”
“好!”一群年轻人早已跃跃欲试,都欢呼起来,斗志激昂。
小皇帝本来就不是爱摆架子的人,跟他同辈的年轻人都不是那么顾忌他,若是不在朝堂上,有些关系好的甚至还会调侃几句。
看着这样没什么太大派头的南风夜,羽瞳倒是觉得颇为亲切。
“出发!”
一声令下之后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扬起鞭子,一时间清脆的鞭声四起,好不热闹。那些稍稍上了些年纪的老臣在不远处看着,都是微笑着点头。
南风夜神采飞扬,显然也是十分高兴。他不在乎输赢,而是真正只想体验骑马驰骋山野捕获猎物的快乐。也许这样的人才能更体会到那种愉悦。
羽瞳也扬起马鞭,马儿飞快地驰骋起来,风刮得脸微微发疼,但是却有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一直有些沉重地心情此时竟然也难得放松了起来。
此时还没有出发多久,大家基本上是并排奔跑的,却也略微分出了个先后。她用余光瞟了瞟一行人,南风夜刚才的话果然不是谦虚。他落在最后一个,脸上却还是一脸孩子气的笑容,看起来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落后。程落绮跟他并排跑着,那样云淡风轻的笑容中也掺了一丝平时难见的豪迈张狂之气。
而在第一个的居然是个女子,她一身淡粉色的衣衫,俏皮可爱,巧笑倩兮,风扬起她的长发,有种凌乱的美感。她的马儿是白色的,与这样的粉红佳人极是相配。
羽瞳凉凉的一笑,如果她没猜错,这少女应当是百里家的妖猎。当看到少女旁边跟着的男子,却是眸光一暗。是晨风?他一直紧紧跟着粉衣少女,明显有余力却绝不超过她。
她一手抓紧缰绳,摸了摸马头低低道:“马儿,我们走前头。”
她的马霎时加快了速度,超过了百里诗怡,走在第一个。
见有人超过自己,粉衣少女在后面娇笑道:“想不到圣使大人身材矮小,骑起马来居然很有男子气概嘛!”
羽瞳咬咬牙,心道:你才身材矮小,早熟的臭丫头!才不理你!
见她忽然加速,后面的人也更有了干劲,一时间又是一片扬鞭策马的声音。
见程落绮一直跟着自己,南风夜嘿嘿一笑道:“落绮,你不用管朕,你明明能跑第一的。”
程落绮一如既往微笑着,道:“放心,跑第一的不一定能打到猎物,有时候反而会被野兽吃掉。那个白痴爱出风头,就让他先得意会。”
南风夜知道他在说圣使,偏了偏头,“朕倒是觉得圣使可爱得很呢。”
程落绮转过头去看他,调侃道:“莫非夜真的要收男宠了?”
南风夜别有深意地笑笑:“你明明就知道她是女子。”
“哦?”程落绮貌似疑惑地看了看那个冲在第一个的身影,“你看她这样哪里像女子了?”
“朕觉着她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南风夜忽然坏笑了一下,一甩鞭子,撂下一句话:“朕可不能差他们太多!”一阵尘土飞扬,程落绮不得不减慢了速度,无奈地皱了皱眉。
进了猎区,大家分散开来,步伐也慢了许多。她听力比常人敏锐许多,只要仔细听便知道哪里猎物多些。昨天的鹿肉不错,今日定要再捕一只。还有烤山鸡、野猪的味道也很好……她丝毫没有发现自己早已经把要比过那些人之事忘得一干二净,脑子里只顾着想今日的膳食。
她正聚精会神地跟着自己看上的鹿,悄无声息地接近它,忽然有箭破空的尖锐声音传来,打破了这一份寂静。鹿儿警觉地绷紧了神经,飞快地跑了开去。
已经来不及回头看了!她凭着本能偏了一下身子,箭头擦破了她的衣服和大臂上的皮肤,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又笔直的盯进了一棵树,箭头入木竟有二寸深。
她闷哼一声捂住伤口,马儿受到箭声惊吓一抬前蹄,往前狂奔。她因为用手捂着受伤的胳膊,一个不小心摔了下去,打了好几个滚,用带血的手撑着地单膝跪地。
她急忙往后扭头往回看,却是半个人影都没见到。更糟糕的是箭伤竟然没有半点要愈合的迹象,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是妖猎的箭。
她刹那间又从放松回到了警惕地状态。果然还是没法逃脱这些是是非非,无论她躲到哪里,总有人想要杀她。虽然胳膊上的伤口痛的她一阵抽搐,但她还是迅速站了起来,在原地转来转去环顾着周围。
四周静悄悄的,又有很多枝叶茂密的树,着实很利于隐藏。但是她隐约觉得那射箭的人已经不在了。伤口火烧火燎地疼,一点不见减轻,她靠着树干座下,从衣角撕下一条布条,用手和嘴把它绑好。
噔,噔,噔……隐隐约约有马蹄声传来,她握紧了拳头,心也随着那越来越清晰地马蹄声跳个不停。
会是程落绮吗?她被自己下意识地想法吓了一跳。就算是他又如何呢,也许刚刚那个打算射杀自己的人就是程落绮。她颤抖着握紧了拳,只有一个想法:在报仇之前,绝对不可以死!
她躲在树后,注视着那个声音来的方向。看到那个坐在马背上毫无危害性可言,心跳在十几米之外就能被听到的少年时,她松了口气。可是一口气还没出去,她心脏一抽,倒吸一口凉气,险些惊叫出来。
那少年头顶的树枝上赫然垂下一条赤红色的蛇,悬在他后脑勺后不过十寸,嘶嘶地吐着信子。
“小心!”她手中没有武器,只好整个人飞身过去把他一把带下马。然而左肩上的旧伤加上右臂上的新伤,她抓不牢他,只好带着他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南风夜只觉得天旋地转,在马上走着走着突然被一大团不明物体撞到马下,更可怕的是不明物体还抱着自己在脏兮兮的地下打了好几个滚。虽然不明物体充当了肉垫,但是他还是不敢睁眼,生怕自己压着的是一只猿猴或者黑熊。那就实在是糟透了……他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腿好像被这厮扭到了,要是什么吃人的东西,他堂堂皇帝今天就要在这里一命呜呼了!
见这个傻瓜还不明就里,羽瞳不得不一把推开他,挥手打出一道透明的结界勉勉强强挡住了那条来势汹汹的蛇。
赤蛇虽然被结界挡住,却没有被弹开,竟像长了翅膀一般轻盈地将后半身落在地上。红光闪过,一个红衣黑发玉肌媚眼的美姬站在那里。红纱轻薄,藕臂若隐若现,领口很低,雪白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露了出来,端的是位**************。
美人眸子圆睁,瞪着眼前一身黑袍的家伙恨恨道:“怎么又是你!臭狐妖,打扮成男人,莫不是想勾引我?”
羽瞳也没什么好气,一脸鄙夷道:“我还想问怎么又是你呢!死蛇精,难道世界上只剩下你一条赤练了不成?每次都是你!居然还有脸问怎么又是我?你不也一样想要我的内丹?”
赤练冷笑:“别臭美了,老娘比你好看一万倍,吃了你的内丹身材都要缩水了!我是看上你身后这小鬼了,你快给我让开,别多管闲事!”
“你?!”她气的脸都红了,说不出话来,只能气鼓鼓地挡在南风夜身前。
赤练娇笑起来:“你以为没有程落绮你能打得过我吗?姐姐又不杀他,只是借这个小鬼来玩几天,你何必动怒呢?”
她正暗喊糟糕,南风夜不知何时爬了起来,把她像赶苍蝇似的推到一边,直勾勾地盯着红衣女子妖艳的面庞,双眼闪闪发光,好像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好漂亮的姐姐!”
羽瞳险些跳起来,“你是瞎子吗?你刚才没看到吗,她是妖怪!”
“妖怪又怎么样?朕喜欢就是好的。圣使为人臣子,在美人面前这么不给朕面子,是不是不想在朝廷混了?”他一脸不爽,回过头盛气凌人喝道。
她顿时深觉此人死有余辜,气的转身就走,“好,我不妨碍你,色迷心窍!”没见过世面的臭小子,要不是我用了换颜术,你还不得跪下来给我舔鞋?她越走越快,听不得身后那两人在那里卿卿我我唧唧歪歪。
她大概走到五十步开外,背后渐渐淡下去的声音忽的转化为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一片鸟儿受到惊吓,呼啦啦地飞了起来。她也吓得“啊”地叫了一声。
不是南风夜的尖叫,但是她却觉得糟糕透了,南风夜那个笨蛋他连法术都不会,他干了什么蠢事?听到赤练那声愤怒又凄厉的叫声,她心中大喊不妙,忙健步如飞地跑了回去,却看到南风夜一手拿着一把沾满了血的匕首朝她跑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飞快地朝营地的方向跑。
她满心疑问,却也知道此时不是发问的时候,加快了脚步,反手拉住南风夜的手,自己跑在前面,让他省点力气。毕竟是人类,这点速度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就在南风夜几乎要跑不动的时候,树上忽然跳下一个人。羽瞳飞快地刹住脚,一时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