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烛盏隐隐有些模糊,瞧着竟让人有些昏昏欲睡之感,我努力眨了眨眼,却觉得眼皮越发的沉,凤袍胸口彩线绣着的那只五彩凤凰沉浮在水面,瞧着竟像是栩栩如生,意识逐渐模糊,我心中隐隐叹息一声,之前听三七说,这凤袍上的刺绣都是宫里最好的匠人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极为金贵,如今却白白被我这般糟践了,早知道,我便应该换一件寻常衣裳再来的,如今这般,诚然是浪费了。
眼前似乎有着人影晃动,旁边隐隐有宫娥惊呼:“来人阿,来人阿,陛下醒了,陛下醒了。”
刘延景醒了么?
嘴角泛起一丝舒心的笑,我竭力想睁开眼看看他,刘延景,一眼就好,让我知道你平安醒了便好。
无奈这水好冷,冻得我连睁一睁眼的力气也没有,身子越发的沉了下去,唉,我想我是太累了。
迷糊中似乎有谁紧紧握住了我的手臂,又有谁在急切的在我耳边唤着什么。
“阿离,阿离,你怎么了……”
那声音越发的急切,脸颊上似乎也有着滚烫的液体降落,竟像是要将我生生灼伤,那人的声音愈发的大,我总算听的真切些了,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刘延景,你这回,总算是没唤我“陆陆。”
我大病了一场,醒来的时候已是三日后了,明晃晃的阳光投进室内,刺得我眼睛生疼,三七跪在我榻前,眼睛肿的跟个核桃。
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意识恢复过来,我认出这里是我的灵威殿,登时觉得喉咙中像是火烧火燎一般的疼,努力张嘴试图说话,却只发出嘶嘶的声音,似是垂死挣扎一般,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吓得我再也不敢张嘴。
三七急急忙从地上起来扶我,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娘娘,太医说您前几日泡冷水太久,患了风寒伤了嗓子,好生调养便是会好的。”
我费力想了一想,哑声道:“刘延景好了么?”
三七返身端了茶水来,眼泪汪汪的瞧着我一口一口咽下,絮絮叨叨道:“皇上的烧可算退了下去,但伤寒还未好全,如今正上朝呢,朝下了定是便会过来的,娘娘不知道,皇上这几天为了娘娘的事不知费了多少心,此番若是见到娘娘醒了,皇上指不定会有多高兴了。”
她抹了一把泪,又道:“娘娘昏的这几日,皇上夜夜都来陪着娘娘,连自己的病也不肯调养,奴婢们都瞧着不忍心,太医们也回回便劝圣体尚未安康,应当静养,结果皇上一怒之下将他们全部赶出了宫了。”
我原本胸口仍在隐隐作痛,此时看着她这般眼泪汪汪,一时又觉得有些好笑,“你好端端的哭些什么,我不是都醒了么?”
她摇摇头,抽抽噎噎道:“奴婢瞧着……瞧着娘娘这般,还以为娘娘醒不过来了,奴婢……奴婢还想着,若是娘娘醒不过来,便跟着娘娘去,这些总归是我欠着娘娘的,奴婢再也不会轻易丢下娘娘一个人了。”
她紧抿唇,兀自哭得梨花带雨,我愣了一愣,相处不过才短短几个月,没想到三七竟是肯如此诚心待我,倒是真叫人受宠若惊。
我讪讪的想到,如果哪天三七没了,我左右不过是会痛哭几回,但若是真说要随了她去,只怕也是不能的,如此一想,心中便很是愧然,只得讪讪道:“到底是个傻姑娘,说的话也是这般不周全,叫人听着平白无故添些伤感。”
三七急急忙拭去眼角的泪,连声笑道:“是奴婢想多了,娘娘好了便是。”
刘延景进殿来的时候,我身子已是好了许多,刚刚用罢晚膳,正倚在雕花的古木窗栏上向外望,院中的雪还未化完,此时月亮刚刚从东边升起来,宛如一只晶莹无比的玉盘,清辉的月光洒在院中的桃枝上,映着地上的银白,别有一股惊心动魄的美态。
我兀自抠着窗棂上的雕花古木,心中满是茫然,三七起初说刘延景下了朝便会来的,可是如今都夜间了,连着人影都没见到一枚,她还说刘延景守在我榻前几天几夜,我心中很是不信,刘延景那般冷淡的性子,若是真守在我床头几天几夜,难道是魔障了么。
身侧有脚步声渐行渐近,终于在榻前停住,我懒懒挥一挥手,连头都没回:“三七,本宫今儿躺了一天了,如今身子也乏得慌,过会儿再歇息,你若是累了,先去睡吧。”
身后之人咳嗽几声,“朕也不累。”
我猛地扭过头去,目瞪口呆道:“皇上,你怎的这般无声无息的来了?”
刘延景看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转眼却又淡淡道:“朕这几日都是睡在这里,今夜自然也是来睡觉的。”
我目瞪口呆的望着他:“睡在这里?”
刘延景轻飘飘看我一眼,义正词严道:“是的,前几夜都是你睡内侧,朕睡外侧,你夜间还常常黏上来抱着朕,还在朕身上爬来爬去,压的朕半个手臂都是麻的。”
我呆呆的看着身侧的内侍上来替他脱了白日那身衣裳,又换上了轻薄的寝衣,脑中仍旧是一片空白,浑浑噩噩道:“可是……可是我当时病着阿,两个人睡,不是会不方便么?”
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阿离,我也病着阿。”
我挺挺胸膛,正色道:“可是我如今好了,你还病着,我们若是再睡在一起,我……”
刘延景原本正坐在那榻上拉扯着被子,闻言只幽幽看我一眼,轻声打断我的话,“阿离,你可是因为病好了,故而嫌弃朕了么?”
我重重的咳嗽了几声,他怔怔的瞧着我,万般委屈道:“前几日病着的时候,朕守在你榻前,都不敢合眼,自己的病也顾不上治,唯恐你醒过来没人伺候,谁知道如今好不容易把你盼醒,你便要舍弃朕了么?”
他浅浅抿唇,哀怨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这句话果然不错的。”
我被他这般委屈的神色震慑,半响方回过神来,支支吾吾道:“臣……臣妾并没有这般意思,皇上想太多了,皇上若是真想在这里歇息,便歇在这里吧。”
他登时便是收敛了神色,抿唇一笑,忽而朝着我伸手,“阿离,过来。”
我缩在他怀里的时候终于回过了神,登时便是悔不当初,我方才定然是被他那般神色着了魔,否则,我怎么会这般的听他的话,他一句话过来,我便是自发的关了窗过来躺下,我心中很是鄙夷自己,说来说去,我总是被眼前这个男子拉着跑,一点骨气都没有。
刘延景的手臂抱的我很紧,我简直有些喘不过气来,只得将努力将头伸出去大口透气,上方之人语气有些不满:“你不要动来动去的好不好?”
我憋了一口气,闷闷道:“皇上,臣妾有些气闷,你若是放开臣妾,臣妾也不会动来动去了。”
上方之人沉默半响,我以为他被我说动了,谁知身后那双手却仍是丝毫不肯动,我登时有些气愤,你自己不肯松手,又叫别人不要乱动,世间哪有这么划算的买卖,你既然不松手,那我便偏要动。
我在那床上扭的像个丝瓜藤蔓,竭力想要挣脱刘延景双手的控制范围,谁知道上方之人竟然仍旧是稳如泰山,我兀自扭了半天,不禁很是垂头丧气。
即将放弃之时,他却忽而松开了手,将我提了上去面对面同他对着,我见着他面上有些发红,登时心中一沉,“皇上不是又烧了吧?”
刘延景长长的喘了几口气,忽而摇了摇头,微微笑道:“阿离,你是朕的妻子吧。”
我不知道他为何提这个,想了一想,老老实实道:“照着你们中原人的规矩行了礼,应该便是了吧。”
他凑过来,在我耳畔低声道:“虽是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这可如何是好呢?”
我便是再无知,此时也突然知道他要说什么了,脸一下子涨的通红,便连身子,似乎也滚烫了起来,我急急忙想要起身,口中不住道:“天这般冷,我还是叫他们再多添一床被子吧。”
我刚刚起身,腰上突然被人一拦,直觉往后一仰,转眼便又回到了方才的位置,不过这一回,刘延景转眼便是翻在我上方,似笑非笑的瞧着我。
许是烛火暗了下来,却衬得他的眸子在越发显得亮,我巴巴的望着他,哀声道:“皇上,我病着……”
他微微点头,眼中微微有着赞许之意,“正好,朕也病着。”
我急的快要哭出来,勉强劝道:“皇上如今病着,还是不要做这种事了,免得伤了身,臣妾罪孽便是大了。”
他眸光一闪,连声音也多了几分暗哑,“多谢皇后关心,朕身体一直安康,想必也不会为了此等小事伤了身。”
我绞尽脑汁,竭力还想说些什么,他突然埋下头,重重的在我肩头咬了一口,我没反应过来,登时便是“啊”一声叫了出来,想要伸手去推他,又想到他到底是病着,一时又唯恐推伤了他。
犹犹豫豫间面前之人已是抬起头,他的神色间颇有无奈之色,“阿离,你是朕的妻子,我们这样理所当然。”
我点点头,又使劲摇摇头,他忽而垂下头来,我以为他又要咬我,不自觉朝旁边躲了一躲,谁知道他只是附在我耳边低声道:“阿离,朕是真心待你,朕喜欢你,你喜欢朕么?”
他的声音极为低沉,似是勾魂摄魄一般,我脑中顿时便是一片空白,刘延景说他喜欢我?
他堂堂一国之君,果真亲口说喜欢我么?
我的脸已是滚烫了起来,一颗心突然砰砰跳的飞快,简直就是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一般,我想,这一定是一个梦,梦里刘延景才会待我这般温柔,才会口口声声说喜欢我。
反正是在梦里,索性也是大胆一回吧,我打定主意,紧紧闭了眼,颤声道:“我也……我也喜欢你。”
我的话还未说完,嘴便被人紧紧的堵上了,猛地睁开眼,眼前便是刘延景一张放大的脸,他靠的这般的近,我甚至能数的清他那微闭的睫毛,一颤一颤,甚是惊悚。
我只得瞪大了眼望着他,满心皆是茫然,他低低笑了一声,扬手开始解我的衣带,我猛然回过神来,浑身打了个哆嗦,誓死拉着那衣带不肯松手,颤颤道:“皇上……皇上您先解自己的,臣妾自己会解。”
我以为他会有些迟疑,谁知他只是淡淡一笑,扬手便是解下了自己的寝衣的衣带,我被眼前大好河山唬了一大跳,登时惨叫一声,急急忙伸手捂住眼,还未反应过来,腰间的衣带结已是叫他轻而易举的便是解开了去。
我心中一急,又急急忙伸手想去夺那衣带,无奈一时却又是不敢睁眼,只敢闭着眼,却是摸到了自己胸口那枚滑滑的玉石,上方之人沉默了许久,半响方低低笑了一声,只轻轻在我嘴角啄我一口,哑声道:“阿离,乖,听话。”
他的身体紧贴着我,像一团火一般,我闷哼一声,身子一紧,手脚瞬间便是软绵绵的脱了力,他的吻轻轻的印在我略带凉意的肩头,似是蜻蜓点水一般,越来越下,最后一丝清醒犹在的时候,我自我安慰了几句,罢了罢了,刘延景说的倒也真不错,我们原本便是夫妻,这种事做起来,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