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季兴慢慢起身,端起宫女放在托盘里的药碗,准备用暴力将药灌进皇后的嘴里,还没等动手,皇后一溜烟的爬起来,抢过药碗,深吸一口气,眉头深锁,似乎有什么严酷的刑罚就在面前似得。
高季兴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着,真是个奇怪的女人,据青归回禀,这女人再被穿琵琶骨的时候都没有失声尖叫,现在吃药反而是一种巨大的刑罚似得。
“不过只有吃了药才能好的快些么不是?”高季兴不禁轻轻出声,就像是安慰小孩子一样,语调有着难得的温柔。
我被吓了一跳,刚刚喝下去的中药苦味还并未完全咽下,此刻高季兴温柔的语调,在我听起来竟是这么吓我,胃里就如同翻江倒海似得,苦味刺激着,我呕了几声,高季兴就站在我的身旁,想替我轻轻拍打着后背,我挥手让他起开,他却不解其意,我再也控制不住,终于哗啦全部吐在了高季兴的身上。
我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嘴,再抬头看向高季兴。
然后嗔怪的对递毛巾的小桃子说:“你真没眼色,该给谁递毛巾看不出来啊?”
高季兴的嘴角仿佛无可奈何一样抽动了几下。
小桃子慌张拿来毛巾,擦拭高季兴的衣服。
我镇定的坐在床上,我身上基本上一点污渍也没有,全部的药此刻都吐在了高季兴的衣服上,我心理有点忐忑,悄悄给春兰递着眼色,问她,高季兴会不会当场拔出剑来杀了我?
春兰摇了摇头,伸出舌头,做了几个被鞭子抽打的手势,表示他会让你生不如死。
果然,高季兴暴怒的征兆显现,他本就王,任何人在他的地盘上挑衅,无论是男是女都该被消灭。不是吗?
“我是不是真的有点太宠幸你了?”高季兴阴沉着脸。
“让你尊卑廉耻都不知道了,朕是你可以嘲弄的对象吗?”他不理会身上的污渍,一步步走向我。
我把毛巾扔在地上,迎着高季兴的目光,对于这点我丝毫不觉得有任何愧疚,春兰没死,我很高兴,但这种高兴并不是对于高季兴的感恩,我只是庆幸,庆幸他没有触碰我的逆鳞,也庆幸自己不用在这悲惨的荆秦梦中在多添上一项任务--复仇。
我从床上下来,站起来,不说话,看着他。
冷冷的说道。“收起你那虚伪的面孔吧,高季兴。”我不屑的说道
“宠幸我?是不是在你们皇帝的眼中,将人扔在皇城司狱那样暗无天日的牢笼之中,享受十几天的鞭刑什么的都是不值得一谈的小事?”我步步紧逼,“是不是将我的琵琶骨打穿,在用链子吊上几天不过是你们的一种娱乐节目?”
一旁的小桃子和高季兴身旁的小公公已经全部跪在了地上。此刻没有人敢在抬起头来。虽说皇后那天在大庆殿已经给了众人一个巨大的震撼,此刻的情景却也不是平常宫人能够想象的。在她们心中,虽然并不一定认为皇后一定是木讷的,但是至少一定是精明的。可是此刻根本就不是抓紧皇上的手往自己宫内拽的节奏啊??这简直就是拿棒子硬生生的将皇帝打出宫去啊。
高季兴怒冲上前,抓住我的脖颈。我被他撞的一个踉跄,然后就感觉到了他手上的青筋暴出,和在脖颈那逐渐用力的冰凉手感。他的力气极大,手上也有多年用剑的茧子摩擦我的皮肤。带来微微的痛感。
这样下去,死就是一个必然的结果了。我慢慢的又想起了帅达,不知道为什么,死后才懂得自己究竟有多么依赖他曾经带给我的温暖。
就像《如果没有离开》那句歌词一样,最大的遗憾是被命运安排。想起来,那次和帅达一起在米其林三星店吃饭,那是我第一回去那样豪华的餐厅吃饭,也是组织的老大,我们的哥哥第一次给我们一笔巨大的钱供我们奢华。
我和帅达面面相觑,根本不懂得在身边的近十把刀叉应该如何使用,可是我和他丝毫没有男女朋友那种尴尬,使了一个眼色,叫了侍者,将刀叉换成了两幅筷子。放肆的啃起半生不熟的牛排起来。
牛排汁吃的我一嘴都是,他伸手要帮我抹去,他手伸过来的时候,我却灵巧的躲开。
他有些尴尬,却又和平常一样,“给你擦擦嘴而已,还以为我要锁你喉哪?”那时候正是流行宋小宝,锁喉那句台词。
我哈哈大笑,笑的眼角都眯成了一道线,全然不顾其他客人的眼光,那年我十五岁。身上鞭伤累累,一米七的个子,不足八十斤。那是我和帅达第一次吃牛排。
空气又重新进入我的鼻腔气管,高季兴松开我,语调恶狠狠的说道:“是想起朕的弟弟了吗?你的情郎,朕还不是皇帝的时候,你记得你是怎么形容朕和弟弟的吗?顾漫瑶,你记性还真是不太好使啊。别以为朕不提当年的事就表明真忘记了,你为吉妃试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你永远还不清欠我的债。你这辈子都必须在我身边世世代代的忍受着折磨。”
高季兴想扔小鸡一样,将我甩在地上。冰凉坚硬的地面磕的我肩膀痛,却再也叫不出一声痛字。
高季兴愤怒的离开,我躺在地上,小桃子仍然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跟着皇上的小太监也颤抖着双腿起身,紧跟上皇上的步伐,踉踉跄跄的差点没一头栽到皇上的身上。
春兰跪在我的旁边,高季兴走后许久,才揉了揉发麻的双腿,扶我起来。她看着我流血不止的肩膀,轻轻叹了口气。
“我去找太医吧。”
“可别,高季兴好不容易走了,别再把他招惹过来,小桃子,关好门。睡觉吧!”
“娘娘,您才刚起来,正午。”
“心理烦,不睡不行。不睡我就得找高季兴报仇去,拉窗帘,关灯,脱衣服,睡觉。”我摆摆手说道。
春兰耸了耸肩,示意小桃子照做,然后挥了挥手,让小桃子可以下去了。我闭了眼睛,感受到屋内仍然有人在,声音疲惫,“春兰你也下去吧。”
春兰一愣,似乎没有料到我将她也赶走了,但是又想此时此刻着实是应该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就转身退下了。
我感觉到了屋子内的黑暗和寂静,疲惫这才如泉水一般涌来,在这个世界如此坚强,是因为我想见到我的帅达,和我想保护的春兰。就像打怪一样,谁能赢到最后不一定就代表这个人的技巧装备有多么高级。也许只是因为他忍耐力够强。
我咬紧牙关,才强忍着将那股软弱恐惧的心情压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