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了,那次去了也不愉快,我想女儿,以为你知道她在哪儿,如今,我知道她的手机号,她又与冷向阳在一起,女人生来就那么回事,全都是命中注定,我找人算过,小芳今年有一劫,不管跟谁结婚,她愿意,我也不反对了。”
常有志一边听她说,一边盘算如何引出话头儿,讲明他今天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此时,冷向阳离不开尚芳,否则,他不看在尚芳的面子,他也不会一个人风尘仆仆,来这个大山沟。
“大婶,我这次来是受冷向阳之托。”
“他让你来说情?同意娶我女儿?”
“不,是有另外的事。”
“还有啥事?他是一个骗子,我心中有一千个不愿意,可小芳好像很愿意。”
“大婶,我今天来,不是给冷向阳来当说客的,尚芳出了点儿事。”
“啥事?”
“你别急,没啥大事,她病了,小毛病,想见见你,让我来接你。”
“不对!她一定有大事!要不,她为啥不自己回来?你们有事瞒着我。”
“大婶,你别着急,你跟我去,到那你一看,就知道了,没什么大事。”
“你刚才说,是冷向阳托你来的?”
“对。”
“我女儿不知道你来?”
“她……她也不知道。”
“我不信,如果冷向阳托你来,让我去,我不去,你们是不是在搞什么名堂?我不想见他,我这辈子也不想见他。”
“大婶,你对冷向阳的成见太深,他这个人挺好的,对小芳也挺好,如今小芳病了,就是他在照顾。”
“一定是被他气的!”
“你如果不想见他,可以让他走,但我看目前的光景,尚芳离不开他。”
“我不信。”
“你今天就跟我走吧。”
“让我再想想,我先给你做点儿饭吃,你一定饿了,我看尚芳没有病,他们是不是要结婚?让你请我去喝喜酒?”丁小美一边说,一边要去外屋生火做饭。
常有志随她出来,对她说:“做饭太麻烦,咱们出去,在饭店吃点儿算了。”
“这里十里八村的没有饭店,不像你们大城市,饭店一个挨着一个。”
“我们坐车走,遇上饭店再吃,反正我还不饿呢,你先收拾一下东西,这车快,一眨眼的功夫,我就开出十多里,到乡上、县城里吃饭都行。”
丁小美在院中抱着柴火不动,有几分疑惑地问:“有志,你实话告诉我,小芳是不是出大事了?”
“没有。”
“不对,那为啥你吃顿饭的功夫都没有?她一定有事,对不对?”
“她只得一点儿小病,想你了,正好我上这儿来采访,顺路把你接去,反正你一个人在家里也没有事。”
“你们还在一起?”
“偶尔打个电话,我们都很忙,平时也很少聚在一起,你把柴火放下,收拾一下东西走吧。”
丁小美听罢,把柴火放在地上,叹道:“这个丫头,不知道又在搞啥名堂?这里猪呀鸡的,我怎么能够离开?”
“把它们托给邻居,回来给她买点儿东西,或给点儿钱感谢她们。”
“他们不会要。”
“你如果不好意思,我去找他们说。”
“那不用,她们也不认识你,这几天我右眼皮总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祸。我真怕出事,也只好跟你走,当面说说这丫头,有事自己回来,让我离开这个家干啥?换个地方我还睡不着觉,择席呢!”
常有志坐在院中的一个木凳上,看着丁小美去邻居家。
她们家院子不大,很干净,门外一排钻天杨树,挺拔向上,决不旁逸斜出,这使常有志想起中学课本,学过茅盾写的《白杨礼赞》,这个地方遍地白杨,却不是西北。
不一会儿,丁小美从邻居家回来。
“说好了?”
“等一会儿我走时,把钥匙给她拿过去,我先做饭。”
常有志拦住她,让她快收拾东西,说吃饭会耽误时间,今天就赶不回去了。他还有要紧的事,不能耽误。
丁小美不高兴地问:“第一次来我家,一口水不喝,一口饭不吃,见外呀?”
“不是那回事,赶路要紧。”他心中想说救命要紧,可又不忍出口。
丁小美终于依了他,收拾一下东西,又去告别邻居,然后,坐上常有志的车。
几个小孩子见汽车要开走,纷纷闪到一边。
常有志发动汽车,按几下喇叭,吓走前面的小孩,汽车载着女儿的呼唤,驶出偏僻的乡村。
车上,丁小美对常有志说:“我不想见冷向阳,见到小芳,我就回来。”
“这么多年,你还怨他?”
“这辈子我也忘不了,他是一个骗子,他毁了我的幸福,也许这是命,又让他与我的女儿在一起。”
“也许你避不开他。”
“为什么?”
“他与小芳在北京。”
“什么?”
“她们两人在北京,小芳的病还没弄明白,他就带小芳去北京看看。”
“她是不是怀孕了?”
“不知道。等你见到她时,她会告诉你。”
“她的病一定很重,为什么不去沈阳、大连,偏要去北京?小常,你告诉我实话,好不好?”
“我真的不知道,小芳来电话说,想你了,说你这辈子总在山沟里,正好她们在北京,领你在首都玩儿几天,到时候冷向阳他们在车站接你。”
“她还有心让我去北京玩?小芳这丫头,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我一个山沟里的女人,上大北京连门都摸不着,怎么去?你送我去?”
“不,我这几天太忙,有许多事要办,我把你送上直达北京的车,再打电话告诉他们,在车站接你,不用担心,我一定要把这事安排好,再办别的事。”
“这么麻烦你,我就不去了。”
“已经定好了,这山里没有信号,等一会儿,手机有信号了,我就给他们打电话。”
“上次去北水找你,我都摸不到门,北京那么大,万一她们接不到我,碰上坏人怎么办?”
“别担心,等一会儿,我给你写下他们的手机号,遇不到他们接站,你就给他们打电话。”
“我心里没底。”
“手机有信号了,我先让朋友给你买一张卧铺票,然后,咱们找个地方吃点儿东西,再与冷向阳他们联系一下。”
“有志,我们没亲没故的,你对我真好。”
“大婶,我与尚芳是同学呀!”
“我也听别人这么说,有志,以前是不是小芳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们两个不是要……”丁小美欲言又止,转头看着常有志的反应。
常有志凝视窗外,微微一笑,道:“这就叫缘分,其实她跟我结婚,还不一定有冷向阳对她好呢!”
“我不信,你们两个……”
“我打一个电话让朋友搞票。”常有志岔开话头,一边驾车,一边打电话。
丁小美看着车窗外变化的景色,心中又惦念起远方的女儿。
常有志打完电话,把车停在一个乡政府所在地的一家饭店门口。
“走,先下车,吃点儿饭。”
两个人走下车,来到简陋狭小,名叫八方来的小饭店。
她们简单地要了饭菜,店里只有两个男人在墙角的桌边吃饭,很肃静。
吃过饭,常有志给冷向阳打电话。
电话要通后,丁小美在旁边问道:“是小芳吗?”
“不,冷向阳,你要与他说话?”
“不!决不!”
“好,你等一下,她就在我身边。”常有志说着,把电话递给丁小美,对她说:“冷向阳要跟你说几句话。”
“我不说!我对他没有啥好说的!”丁小美又把电话递给常有志。
常有志一笑,对她道:“你对他的成见太深了。”然后,又拿起电话,对他简单介绍一下这边的情况。
两人说完,定下丁小美由常有志负责送上火车,那面他负责接站,接到后,再电话告知。
这时,墙角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大起来,一个声音有几分粗哑的人说:“明天我再进城找尚跃进谈一拍,他要不娶我妹妹,我就杀了他!”
“你得整明白你妹妹啥意思。”
“肚子都整大了,她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就跟他了。”
“你妹妹愿意跟他有媳妇的人,你还怪人家?”
“他姓尚的有妻有女,也比我妹妹大挺多,他不离婚,这不是逗我妹妹玩儿吗?”
“听说,他老婆挺漂亮呢,你再找他谈谈,明天我有时间,我跟你走一趟,他老婆知道你妹妹的事吗?”
“他一个傻老婆,等呆汉子,我估计她不知道这事。她如果真知道,肯定得找我妹妹大闹一场。”
“他们在城里干啥活?”
“倒腾菜卖。”
“那他也没有多少钱,你妹妹干嘛看上他?她挺漂亮,为啥不找个有钱人?”
“他们原来认识,又都是老乡,你不知道,姓尚那小子的嘴可甜了,又能干,上次我去,他一口一个大哥,不叫大哥不说话。”
“他对你妹妹好就行了,只要他离婚就行。”
“你说他这人也真怪,他媳妇长得挺好看,我妹妹长得也不如他媳妇好看呀,他为啥看上我的傻妹妹?”
“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来!这白酒挺有劲,咱哥俩再干一个!”
“不喝了,再喝我就醉了,这几天我总想我妹妹的事,我还向别人打听过,她媳妇跟他感情不好,听说他媳妇年轻时挺风流,大地方呆不下去了,才下嫁给他这个农民。”
“那不关我们的事,你明天要进城,用不用我去?要我去的话,我就带一把杀猪刀,吓唬他一下。”
“行!催他快点儿离婚,省得夜长梦多,我不着急,我妈还着急呢,她整天对我叨咕这事,说我不管妹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