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用我请你母亲来?有些事我们三个人应该面对,你不要恨她。你恨我好了,这事全是我的错。”
尚芳轻轻地摇头,冷向阳没有读懂她这个体态语言。
“你安心养病,等你出院了,我再把你母亲接来,让她也过几天好日子,你如果不愿意我们在一起,我可以认你为我的干女儿,你想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你就说话,我全听你的。好吗?”
尚芳转过头看他。
“你说句话呀?我已经说了这么多,也许我说的都是废话,等你病好了,回家再说,你哪儿不舒服?如果疼,你就喊出来。”
心疼,身疼,她欲喊无言。
高级特护病房内,阳光从窗外射进来,洒在尚芳的身上,显得她的脸色更加苍白。
窗外,一簇不知名字的花丛,透进淡淡的清香,犹如游子的归乡梦。
这时,一个大夫过来,又把冷向阳叫过去。
女大夫在外面低声问他:“你是患者的什么人?”
“家属。”
“我是问你是她父亲,还是她的丈夫?”女大夫似乎一定要弄明白这一点,如今有的大夫不但医病,还要医德。至少要警告一下有婚外情的人,让他们注意,这种事,她们见得多了。
冷向阳一时无言以答,这个问题使他很难堪。
“大夫,患者没有危险了?对吗?”冷向阳只好转移话题。
“她要流产了,你没看出来吗?”
“没有。”
“你先签字,然后去下面交钱。”
冷向阳办完应该办的手续,又一个人坐着等待。
等待是漫长而焦急的。
他一个人想了很多,从下乡当知青到返城,到与尚芳相识,到入狱,到她近日不知怀谁的孩子,无论如何,她做出什么事,他都可以原谅她,他更体贴、更爱她。
一个只求索取,不知付出的人,不是一个好男人。脆弱的女人更需要男人的大度与关爱。爱到深处不再言爱,而是用实际行动去表现。
这时,冷向阳的手机响了。
“爸爸,我是冷光,我已经到杭州,正在三潭映月玩儿,你还要与我妈离婚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要与她离婚,我真的与你脱离父子关系,你可要三思!”
“谁教你这么说的?”
“我一个人想出来的,你要真绝情,以后我就再也不见你了。”
“等你回来再说。”
“我不回去了,我从上海直飞加拿大,不想见你这个负心、薄情的人。”
“大人的事你不要管!”
“别人家大人的事我不管,这事关系我的家庭和幸福,我能不管吗?”
“谁在你的身边?”
“几个外国游客,你再不回答,我就不理你,我妈也跟我去加拿大,再也不回来了!”
“那是她的自由。”
“可是你没有她的签字,不能离婚,你就不能与别人合法结婚,否则,你就犯重婚罪,再把你关进监狱,你只能与她同居,不能当真正的名副其实的夫妻,也不能平分财产,女人都需要名分,那对她应该有多么痛苦!她对外人与亲朋好友,该怎么介绍您老人家呀?”
“你小子成心涮我?”
“不,我手机没电了,我劝你三思,拜拜!”对方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
常有志在与电视台的文艺部魏永生闲谈,两个人的人生观很相似,平时也谈得来,他大学毕业两年,思想活跃。
常有志的手机响了,文雅叫他速回。
两个人结束闲谈,今天也没有饭局,常有志为了锻炼身体,不开车,骑自行车回家。
天渐暗了,路灯也亮起来。
常有志一边骑车,一边想着刚才与魏永生谈的忧国忧民的大话题,心中又生出一种退隐感,不想再与广告部的人在一起,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写自己的小说,只写了开头几个字,就搁浅了。
自行车道上,过来三个人,一边走一边谈笑,他们逆行而来,旁若无人。
常有志本以为他们等他车近时会闪开,可左侧那人见车来,仍不躲闪,常有志忙刹车,自行车前后闸都不好使。
自行车前轮碰到那人的裤子,常有志一脚落地,车停住,那人也抓住了车把。
常有志心中不解,问:“你逆行,干嘛还抓我的车把?”
对方突然大声骂道:“你把老子撞了!不说点儿好的,老子打死你!”
“你走反道,还讲不讲理?”
突然,他右侧已经走出一步多远的大个子,又回过头来,挥手一拳,打在常有志的右脑,口中道:“这就是理!”
常有志被结结实实毫无防备地痛击一拳,顿时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几个走路的人止步围观,一个老太太低声对他说:“他们人多,你快说点儿好的,你打不过他们,要吃大亏!”
常有志心中不服,我一个电视台的记者,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打我?
他一跃而起,口中大叫:“你们敢打人?”
“你小子活腻了?敢惹我们?快给他陪裤子!五百元钱,否则,打死你!”
“不陪!”
“那就打死你!哥们儿,上!”又一个小子冲上来,对常有志拳打脚踢,三个人顷刻把常有志又打倒在地。
打了一会,他们就走了。
一个老头可怜地说:“你这孩子,脾气太倔,跟我年轻时一样,白白挨一顿打,退一步海阔天空,没打坏你算便宜,快点儿回家吧!”
常有志艰难地爬起来,吃一堑,长一智,以后遇到这种事就说好话,陪笑脸。
常有志拍打一下身上的灰尘,在众人的瞩目下,推着破旧的自行车回家,路上他想:不知文雅又找他干什么?
开门进屋。
文雅冲过来,不满地问:“你怎么才回来?”
“骑车跟人撞上了。”
“没撞死呀?脸上、身上都有伤,不是偷情被人打了吧?”
“没有的事。”常有志自己走到镜子前看,不禁大吃一惊,衣服破乱,泥土处处,脸上、手上都有伤,白色名牌上衣被鲜血染红几处。
他心中一凉,这个仇应该怎么报?一定要想法找到这3个人,他记住了被他撞到裤子的那个人,走遍天涯海角,扒皮、脱骨也认得他。
这口气暂时得咽下去。
他去浴室洗个澡,擦了一点药,然后在床上休息。
“亲爱的,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
“我的车祸案子结了。”
“好。”
“大发公司拿出十二万给老太太的儿子,私了。”
“是吗?我们得好好庆祝一下。”
“等你休息一会儿,我们出去吃西餐,去马路弯新开业的那家莫尼西亚西餐厅。”
“行!”
好久,常有志才额头带着红包,来到莫尼西亚西餐厅。
杯盘上来,文雅又自调了鸡尾酒,两个人在舒缓的轻音乐中,边谈边饮。
“尚芳她父母今天来找你,让我给骂了出去。”
“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两个土老帽,找上门来了,她怎么知道我们家的电话和地址?”
“你真的把她们给骂走了?”
“嗯。”
“他们来找尚芳?”
“对呀!你紧张什么?你不是对我说过嘛,早与那个女人断绝往来吗?她们怎么找到这里?你必须告诉我!”
“他们没说去哪儿?”
“没有。我把她们给骂哭了,吓唬她们说,再不走就打电话报警,把她们给抓起来。”
“你不应该那样对她们。”
“你心疼了?”
“他们来找尚芳干什么?”
“你问我,我问谁?”
“她可能不在北水,大概在B市,她可能与冷向阳在一起,她们来找她,也许有事。”
文雅将手中的叉子一摔,大声道:“不许你再提她们!我不愿意听!”
旁边的客人都转过头看她们。
常有志赶忙低声道:“别大声嚷,文静点儿,这又不是在家里,来,我们干一杯!”
“行!”
“庆祝你的事顺利办完。”
“干杯。”
常有志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杯文雅自己调制的鸡尾酒,进入常有志的肚中,无异于是世上最苦的酒了。
文雅见他一饮而尽,高兴地问:“好喝吗?”
“好!味道好极了。”
“那就再来一杯!”
“不!不喝了。”
“亏你还是男子汉,喝点儿酒怕啥?”
“不能喝酒就不是男子汉?”
“我不想与你争论,不喝了,小姐,买单!我们回去。”
“还有两个菜没上来呢,你急什么?再等一会儿!”
“你愿意吃,你吃罢,反正我走了!”说着,文雅站起身。
文雅的喜怒无常使常有志无可奈何,他又不敢得罪她,只好忍气吞声,把钱放到桌上,也随她出来。
文雅见他追赶出来,又回头问道:“你怎么不一个人在那里吃呀?跟我出来干啥?你别粘乎乎地跟糨子似的沾着我,行不行?”
爱是有条件的。
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
在海边别墅内,冷向阳对尚芳悉心照料,她想吃什么,他就亲自下厨房为她烹制。
冷向阳绞尽脑汁,想方设法,为她做各种式样的菜肴,只要他能想到的,就不遗余力地去做。
每天黄昏饭后,他都陪着尚芳在海边沿着柔软的沙滩散步,如果尚芳心情好,又有体力,两个人就去老区购物。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尚芳的气色与体力也渐渐好转。时间的流逝会洗去旧迹,使人淡忘不快与欢乐。
今天又是一个艳阳天。
冷向阳为尚芳冲好牛奶,自己来到院子中,他心中很高兴,再有几个月,尚芳身体完全恢复后,他就可以去做生意,为她赚钱,同时,也体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不能就此一蹶不振,他要重振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