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沐青想到红儿会落泪。她危急之时,叶轩在找她,十二在为她拼命,就连一个不相干的青衣,都冒险救了她,口口声声说什么事都愿意为她做的红儿却偏偏不见踪影。
但她不敢表现在十二和叶轩面前,他们两现在都是病号,还需要她来照顾。
沐青每天大清早就起来熬鸡粥,端着鸡粥先去喂叶轩。叶轩和她一样,不爱吃葱,总是把粥里的葱挑出来,丢在一边。沐青耐着性子再给他夹回去,苦口婆心地劝他,现在天冷了,要多吃点,多喝点姜汤。
沐青如今对叶轩做的,正是当日红儿和秦柯为她做过的。
叶轩看着因为蹲在炉子旁边煽火而变得灰头土脸的沐青,纵然心里百般不愿,还是吃药一样把葱和姜汤灌了下去。
十二的房门总是关着,沐青也没有进去,总是把鸡粥往门口一放,径自走了。
她是宫主,照说这样的杂事轮不到她来做。但她希望十二和叶轩能感觉到她的心意,他们在她心里都很重要,以后万不可再轻易受伤,肆意糟蹋自己的身体。
第五日上,十二总算出了门。沐青躲在廊柱后面偷偷看十二,十二的面颊都瘦得深深凹陷了下去,脸色更是苍白憔悴不堪,十二看起来只剩下了一副骨架,外面包着一层皮,恐怖极了。
十二在门口站了半晌,低头看着沐青放在他门口的那碗鸡汤,慢慢蹲下,将鸡汤捧在手里,缓缓在脸上扯出了一抹温柔的笑。
沐青从走廊后面飞奔出去扑进了十二怀里。
“十二……十二!你以后再不可这样吓我,再不要这样了!”沐青并不想哭,因为小颜说过,十二不爱看她哭。可沐青怎么也忍不住,眼泪成串地往下掉。
她无法想象,根本接受不了有朝一日再也无法拥抱这么温暖可靠的十二。
十二虽然瘦了一大圈,形销骨立,被沐青用尽全力一扑,居然纹丝不动,巍然不倒。
他不能倒,后面是石阶,若他倒下,沐青必定会磕到。
只要沐青身边还存在着任何危险,他就不会倒,不会让开,永远不会闪避。
但他也是个人,他会生病,会受伤,会死。
沐青发现她根本没办法想象自己身边没了十二。若没有了十二,谁一日三餐都给她做最爱吃的炸鸡翅吃?
没了十二,谁还会风雨无阻,不眠不休地为她守夜?
沐青住在苍山派的那几晚,十二没有一晚不守在她门外。他根本没睡过觉。
没有了十二,谁还会半夜里哪怕她翻了个身,都知道她是冷了还是口渴,迅速为她盖被倒水?
这些小事,若不是十二这次出了事,五天都没出房,沐青根本感觉不到。
但是没有了十二,她却立即觉察到了,原来十二为她付出了那么多。
沐青蜷在十二怀里,哭个不住,她好像又回到了童年,四五岁的时候,她也总是哭着向十二撒娇。
要十二给她抓蝈蝈,要十二爬到树上给她摘鸟巢。
十二,他早已成了沐青生命中的一部分,割舍不掉,忘却不了。
十二被沐青突然间用尽全力一抱,全身都僵了,很是一阵手足无措。
良久,他见沐青居然在他怀里哭起来了。方才眉心微蹙,蹲下去把沐青抱了起来,就像抱小孩一样把她抱在了怀里。
“唉,不要这样。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现在都做了千机门门主,给人看到,多不好。”
十二说着,抬起衣袖就要给沐青擦泪。
沐青又哭又笑,她一时紧紧搂着十二的脖子不放,把头埋在十二怀里抽抽搭搭:“十二,你怎么瘦得只剩下骨头了?”
一时哭中带笑,居然在十二面上亲了一口:“十二,你总算没事了。这几天我做了好多点心,以后我每天都做点心给你吃,把你养得白白胖胖。”
十二被沐青亲了一下,怔了怔,低垂着眼帘,麦色的面颊眼见着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沐青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脸红的十二实在可爱,她忍不住扳过十二的脸,又一连在十二面颊上亲了好几下。
十二侧着身子不住闪避,最后撞到桌角差点摔了一跤,沐青赶忙伸手拉住了他。她拥紧十二,甜甜一笑,将自己的额头紧紧贴上了十二有些发热的额心。
这天下午,青衣派人送来了帖子,要沐青到翠红楼一聚。
沐青让宫奴回帖答应了青衣,她看看天色,夕阳西下,已经是傍晚了,便要去梳妆打扮一番,这就去赴约。
十二一定要跟着她去,沐青推脱不了,便由得他去了。沐青喜欢逛街,不爱坐马车,便叫下人备了马车,让十二坐在车上,她自己边走边看,时不时钻进一个铺子去买点零零碎碎的小玩意。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沐青一路走着,总感觉到有两道炙热的目光在后面紧紧追随着她。
无论她是钻进了商铺,走在马车旁边用车身遮住了自己,还是有几次故意藏进了街角。
那目光凌厉而又紧迫,追得沐青无处可逃,沐青额头渗满了细密的汗珠,她感觉自己就好像被蛇盯住的青蛙。可她屡屡回头,却没有一次看到背后跟着她的人是谁。
千机门的宫奴没有发现,坐在马车里面的十二也没有觉察,那一定是个武艺高强的人。其实那人在跟踪沐青的时候并没有泄露一丝一毫的真气。沐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发现他的,她就是有一种直觉,有人在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