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儿斜过眼去仔细睇了一眼叶轩,他看出来了,叶轩那呆怔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六个字:你抢了我的床。
红儿仔细给沐青掖紧了被子,下床拍了拍自己刚刚躺过的地方:“你睡这儿,我出去。”
红儿提着灯笼出了门,关门的时候他站在外面看里头依旧熟睡的沐青和叶轩。多漂亮的一对人儿,男的俊,女的俏,天造地设的一对。
红儿的嘴角往上挑了挑,不自觉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叶轩在沐青身侧呆立了一会,也不上床,不知从哪里找来个鸡毛掸子,拼命往红儿刚才睡过的那块地方掸,沐青累了一天,好容易睡着,被叶轩一吵。脾气立刻就上来了,冲着叶轩就是一通骂:“干什么呢你!回来就吵得人不得清净,是不是想我用鸡毛掸子抽你?”
叶轩怔了怔,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往下垂着遮住了那双漂亮的眼睛。
叶轩在沐青床头站了半晌,不声不响地脱了衣服,转过身去,把自己白白的PP对准了沐青。
沐青起来喝茶,睁眼却看到白花花的一片,嗤的一口把茶水全都喷到了叶轩身上。
“你打。”叶轩低垂着脑袋,没精打采像霜打了的茄子:“但是你打过之后,以后都别让他睡在我的地方。”
叶轩喃喃着,声音轻得就像蚊子叫,沐青奇了:“这是我的床!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地方?”
叶轩也不答话,自个儿脱得光光的往沐青怀里一钻,毛绒绒的脑袋顶得沐青直痒痒:“快放开!男女授受不清,你懂不懂?好歹穿件睡袍……”
叶轩把胳膊往沐青腰上一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弯腰在地上的一堆衣服里扒拉出一样东西,沐青一看,是她最喜欢吃的花生糖。
叶轩把花生糖往沐青怀里一塞:“给你,我路上排了两个时辰队才买到。”又把衣服里一直藏着的胭脂水粉,发簪手镯一股脑塞到沐青怀里:“都给你,你可以不要。”
说着就把头埋到沐青胸口,再也不肯抬起来了。
沐青拿起怀里那一大堆东西,一样一样细细把玩着,胭脂的颗粒太大了,一看就是生手做的,发簪手镯都雕得像狗爬的一样。沐青想起叶轩平日在千机门总爱雕木雕,立时明白了过来,这些恐怕都是叶轩自己做的。
叶轩整个人都光溜溜的蜷缩在沐青怀里,好像一个初生的婴儿。谁能料到千机门赫赫有名,杀人不眨眼的叶右使回了家是这个模样?
沐青伸出手指头在叶轩发心戳了戳,只要她运起内力,一个手指头都可以把叶轩按死。
可是叶轩已经趴在她怀里睡死了,一点防备也没用。
沐青就像十二为她暖床的时候一样,把叶轩拉到自己身上,自个儿却在下头给叶轩当床垫。沐青把被子拉到叶轩脖子上,给他盖上。她的一只手轻轻覆盖在叶轩乱蓬蓬的发心。
这就是人的体温,真暖。沐青笑着合拢了双眼。
叶轩回来了,红儿搬了出去。沐青这几日忙得焦头烂额的,她一面督促十二给她选好作坊,去千机门找些可靠的宫奴去作坊做工,一面在京城各个点心铺里试验她前世最拿手的那些糕点,甚至还用石英砂烧出了玻璃。
但是这些玻璃她并不是打算卖的,她的人手不够,沐青造出了一些培养皿和玻璃瓶,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干起了她的老本行……化工制造。
什么肥皂啦,植物油,药片甚至橡胶,想到什么做什么,原先世界里简单的复制到了这里都成了新奇的发明,把沐青乐了个半死。
她仿佛看到一大堆黄灿灿的金子在向她招手,过不了多久就是林浩的定亲宴了。到时候她的贺礼绝对会让林浩大吃一惊,让他后悔背叛千机门。
沐青这么一闭关,叶轩见不到她,红儿就更别说了。每次红儿做了点心要去见沐青,总被叶轩挡在门外。
叶轩从来不和红儿说话,每次都挡在门口冷冷地睇红儿,红儿也不求叶轩,把点心往门口一放,一声不吭地走了。
一日,两日,十日,二十日。每次红儿都亲眼看到那些点心被院里打扫的伙计扫出门外。
红儿不再接客,人眼见着憔悴了下去,青衣每次见到红儿,都往他门口一倚,懒洋洋地劝他:“她说着玩的,你怎么就信了?她就是真赎你出去了,这院子里被赎出去的还少么?过不了几日还得哭着跪着求我要回来。”
青衣下垂着眼帘倚在红儿门边,水漾的凤目永远都浮着一层淡淡的凉薄。
他不是在劝红儿,而只是告诉他一个事实:别等了,她早就把你忘了,该干嘛干嘛去。
红儿脸上依旧是那抹淡淡的笑:“我不是在等她,等她走了,我就会接客。”红儿边说,手里依旧一刻不停地在给沐青做明日的早点。
即便她不吃,这点心还得做。即便她不来,这客还是不能接。那天和他回家,沐青把所有的孩子都接回了千机门,他们终于过上了不愁吃不愁穿,能有学堂上的日子。
沐青不喜欢他接客,那他就不接,他能理解,就好像一个人喝水用了一个杯子,总不喜欢别人和她合用。但是将来看不到这个杯子了,便不会再想起。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这一日青衣照旧懒洋洋地倚在红儿门口,他往嘴里塞着一块海棠糕,漫不经心地瞥了红儿一眼:“挂牌吧,红儿。”
红儿低垂了眼帘,轻轻:“哎。”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