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哪里敢戴这样的东西?龙赢天那厮,送东西也不搞搞清楚,也不知是害她还是谢她。
这便将簪子揣在口袋里,一个人上了路。
苍山并不高,只是一座几百米的小山,山崖也并不陡峭,到处都有落脚的地方,沐青从前经过这里无数次,也就没把它放在心上,指南针什么的一样没带,就带着镰刀篓子绳索上了山。
天气已经是初春,早就不下雪了,也不怎么冷,沐青用手指扣在岩石的缝隙里,轻轻松松往上爬,不一会儿就往篓子里丢了四五对蛤蚧,都捆得严严实实的,防止它们爬出来。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山间小道弯弯曲曲,有到处都是落叶和枯枝挡在了道上,沐青一路摸索着往前走,等她觉得蛤蚧抓得差不多了,可以回去了,她往后一看,哪里还找得到来时的路?
沐青急了,没头苍蝇一般在林子里绕了好几圈,围巾和帽子都掉了,反而越走越往里面,愈发认不得路了。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才渐渐稳定了心神。
怕什么?她有武功,也会打猎,就算真的在山里迷了路,也饿不死,顶多困在山里十天半个月,总有一天能摸出去的。
这才放下心来,一边摸索着继续往前走,一边顺路打了两只野兔,摘了半箩筐的野裸,还在树枝上逮到了一条蛇。
天无绝人之路,走着走着,居然还给沐青发现了一间林中木屋,里面柴米油盐一应俱全,被褥上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一看就知是刚刚浆洗过,大约是林子里的猎人造来暂时落脚的。
沐青便彻底放心了,猎人总还会回来的,到时候她给对方一点银子,央求对方带她出去便是。
这便老老实实在山里住了下来,每天早出晚归地打猎,采摘野裸,汲水,捕鱼。
不过这回沐青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一路上都用彩色的小石子和树枝做了路标,再没有迷过路。
等到第五日上,沐青正蜷在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约莫三四十岁,头发乱蓬蓬,胡子长得像野草一样,把整个脸都遮住的猎人站在门口,怔怔地望住了沐青。
沐青一惊,赶忙从床上爬了起来,衣服都来不及披,散乱着头发冲上去一把牢牢握住了猎人的手。
“你好,你是不是造这间屋子的人?我叫沐青,是从京里来的,走进林子迷了路,你能不能带我出去?我可以给你报酬!”
沐青边说,急急忙忙掏出了荷包,把里面所有的银子一股脑塞给了猎人。
“啪嗒”一声,龙赢天送给沐青的那根簪子也掉在了地上,滴溜溜地在地上打着转,好半天才停下来。
簪子上的一颗黑宝石掉了下来,凤凰缺了一个眼睛,变成了一个独眼凤凰。
猎人往地上那根簪子望了一眼,接过了沐青递给他的钱袋:“带你出去是可以,但我进山,还没打到东西,得过两天。”
沐青松了一口气,猎人虽然没有答应马上带她出去,好歹给了她希望,她只要安安分分在山里住几天,总能出去。
沐青算了算,从她迷路住在了山里,已经过去了十天,京城应该有人知道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通报了千机门,可千万不要让十二知道,省得十二又辛辛苦苦出来找她。
如此跟着猎人在山上住了几天,猎人每天早出晚归地上山捕猎打柴,可奇怪的是,他每次捕获的猎物却并没有多少,无非是几只野兔,几只山鸡,刚好能填饱肚子而已。
有时候沐青出门汲水,明明看到山涧里有狐狸窜过,猎人就跟在她身后,可他压根就不动手,眼睁睁看着上好的狐皮从他面前窜走了。
而且,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山上又来了几个猎人,都住在了这间木屋里。
不知为何,沐青总觉得这些猎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他们这么多人,又是久居山林的熟悉猎手,照说不应该每次捕捉回来的猎物都只够吃的。
沐青有求于他们,便充作厨子,一日三餐地伺候他们。
这一日,才刚刚到了中午,早上出门打猎的三五个猎人却都已经回来了,聚在里屋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沐青心里好奇,忍不住离了厨房,凑到门边细细一听。
里面一个又细又尖的声音低低道:“老四,你确定龙赢天一定会找到这里?这里太偏了,若不是我前些年上山跌断了腿,下不了山,绝不会把木屋建在这儿。”
另一个稍微沙哑的嗓音同样压低了声音道:“他当然会来,为了找这个娘们,他把京城所有的禁卫军都调动了,已是违抗了军令,按律当斩,还别说,这娘们长得还真是挺美,白白嫩嫩,连我看了都要动心。”
突然又插进了一个低沉干裂的嗓音,正是沐青第一日遇到的猎人:“小声点,别叫她听到!龙赢天当然会来!那娘们身上带着他的百鸟朝凤簪。还记得老大不?当年老大就是因为一枪正好刺中了龙赢天贴胸藏着的百鸟朝凤簪,被龙赢天砍去四肢,削成了人棍,最后还千刀万剐,砍头腰斩。”
那个猎人说到这里,两只手在身侧紧紧握成了拳,声音愈发嘶哑,看着周围众人的眼光都变了,凶狠凛冽,盈满了杀气。
显然是与龙赢天有不共戴天之仇。
沐青心里一惊,脑袋都乱了,急忙往后倒退了一步。
幸而她身材娇小,脚步又轻,里面的人没一个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