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蓝皱眉:“她还说了什么?”
宫人道:“太妃娘娘说,若娘娘不答应她的请求,她与六皇子便长跪殿外不再起。”
金蓝眼角余光瞟到身边那小婢女正在悄悄往外挪步,赶紧叫住了她:“雪莱,别再去通风报信了。现在正是陛下处理政务的时间,这种小事,不必打扰他。本宫去听一听明太妃的请求便是。”
小婢女雪莱撇了撇嘴:“这种事情,娘娘其实不必挂心理会的。只要陛下出面,就能处理了。”
金蓝无声得叹了口气:“其实也算是我欠她一回,就当我补偿她吧。”
本来应该没明月什么事的,是她硬用红线将明月牵扯了进来。虽然,她不知道现在那条红线是否还在起作用,或者说它有没有起过作用,但这件事,总归是她不对。
虽然同处一个皇宫,但若有人刻意躲避,另外还有人故意隔离,那么想见一个人,还是很困难的。
至少,这几个月来,金蓝倒是真没见过明月。
今日再见这个女人,金蓝却觉得仿佛隔了几个世纪一样,明月一身灰袍素衣替了往日的华服,脸上一丝粉黛未施,三千青丝垂落而下,只用木簪轻挽,没了以往的计较与精明,浑身只余淡然与轻哀。
婢女雪莱身子半遮住金蓝,挡在了金蓝与明月之间,神态警惕,直把这位明太妃当作恐怖分子来对待,那小眼神儿紧张的,生怕明月脑壳儿突然坏了、暴起袭击他们家皇后娘娘似的。
金蓝好笑得一把搡开小丫头的脑袋:“行了,本宫就跟太妃说说话,没那么危险。”
雪莱颇不赞同得斜眼看了看明月,然后小声嘀咕:“话不是这么说,娘娘。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奴婢晓得,这位太妃是有过前科的。所以,不要说是与她说话了,就算是不说话,都是危险的。您瞧,她头上戴什么不好,偏偏戴上那么尖利的木簪来,这不是明摆着是有心要行刺么?”
这话虽放低了音量,但雪莱并没避讳开明月,反而故意让她听到了。明月的脸色一时间就尴尬着涨红起来。
金蓝无奈:“不愧是宁坤跟雪海调教出来、后又经过我家小四熏陶的,找碴都找得这么光明正大不过,你不觉得神经过于紧张,有点被害妄想了么?”
雪莱:“……”
在金蓝一再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后,小婢女才不情不愿得退了下去,把空间让给了金蓝与明月。
明月低着头轻道:“谢谢你信任我,蓝皇后娘娘。”
金蓝道:“本宫只是觉得咱们之间并没有那般深仇大恨,需要你带着昼儿来与本宫同归于尽罢了。本宫不是对你有信心,本宫只是对自己原先的为人处世还有点信心而已。”
即使要还明月一份愿,她也没有打算同明月再叙那多年前破裂了再不可能修复的姐妹情。
明月大约也听出了金蓝话中的无意识疏远,顿时心内又是一阵戚戚惶惶。
她抬头看向金蓝:“我近日天天诵佛偈,日日抄佛经,方悟了许多道理。回想往日,亦是悔恨。一步错,步步错,因此输掉了本该是我一生挚友的那个人。”
金蓝摇摇头:“你输掉的何止这么多?但是人嘛,总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过去的事再回头张望也没用,不如好好把前路走好。”
她伸手过去想要把元昼拉起来。
元昼怯怯得看了看自家母妃,见明月没有示意,这孩子就怎么也不肯起来。
金蓝叹气:“行了,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吧,能帮的话,我会尽量帮你。别让孩子跟着心里不安。”
明月强自忍了忍,才不至于眼泪当场流出来。
到最后,她还是利用了一次金蓝的心软。不过,她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明月平复了心情,这才道:“娘娘说的是,往事不可追,因为还有未来。我想好好得将我与昼儿的未来走完,所以,请娘娘开恩,巡幸北塞的时候带上昼儿与我。”
金蓝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明月拜倒,长长一揖,将话点名:“我想带昼儿回草原生活,恳请娘娘恩准。”
金蓝静了一会儿,才长叹一声:“你有没有其他要求了?这个事情,我恐怕不能答应你。”
明月急了,忙忙抬头,眸中焦虑一片:“这是为何,娘娘?娘娘如今也有了身孕,应当晓得当娘的心理。我想带昼儿回草原,只是一个做娘的,想要让自己的儿子过得更加无忧、更加快乐一点而已。”
金蓝把搭在元昼脑袋上抚摸的手收了回来,轻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嗯,你说的,我自然明白。你为了昼儿想回草原,而我为了我肚里的孩子,是万万不能准许你们回去的。至于原因,还需要我说明吗?”
明月脸色一白,急忙保证:“娘娘放心,昼儿以及昼儿的子孙绝对不会与娘娘的孩子争夺任何事物的。”
金蓝道:“人心是世上最难测的东西,因为它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着,因为没有人能猜到其他人心里在想什么。你怎么能替十年后的自己保证,你怎么能替明家其他人保证,你怎能能替昼儿的子孙们保证?明家在草原各部落中属头筹,带着皇家血统的昼儿难道真的会生活得很好吗?难道你觉得他不会成为点燃欲望燎原的那把星星之火吗?你说我虚伪也好,我今日不准许你们回去其实也是为你们好。只有你们质于京都,才能与草原上的那些人互相牵制住,才能防患于未然,不至于酿成大祸,使得你们明家彻底颠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