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男人只能在被幽闭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就算把整个“屋子”的土地都踏遍,恐怕也用不了十步。
更何况,金十三觉得,看这人的面相,他似乎连站起来走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金十三认为崇武帝的思维越发得跳脱离奇,反正她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把一个男人关在冰室的后面,并且如此折磨。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自己不好受,也不让别人好过的心态?
花衣的男人抬头看了眼元魍,嘴角扬起无奈而又苦涩的笑:“这么快一天又过去了吗?哎,你瞧我,天天呆在这里,连昼夜都分不清了。”
元魍低下身来,一把掀开覆住他手臂的毯子,取出匕首,动作娴熟得一手往他臂上一划,一手取过放在一旁的碗,任男人的血流进碗里。
元魍面色不变道:“你不用知道白天黑夜怎么变化,你只要能够提供朕这些血就可以了。”
男人看着自己“哗哗”往外流的血液,有点自嘲:“你还真不怕我血尽而亡。”
元魍很平静:“你知道的,白洛,你的血跟白族其他人的血对朕来说,没有多大区别。只不过取你的比较方便,用他们的,朕得花时间抽干几个人,才能提炼出半碗灵血。”
白洛被掐住命门,赶紧正色保证:“小民身上的血用之不尽、取之不竭,愿为陛下效劳。小民绝对不会出现血尽而亡的情况,陛下放心。”
金十三已经连续吃了好几惊了。
崇武帝要别人的血做什么?难道真的被她言中,帝王进化成了吸血鬼,从此以鲜血维生?
而且,毯子拿掉的一刹那,她就看到了白洛一双胳膊上横横竖竖无数个刀口,显然被帝王这般放血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白洛?难道此白洛就是白小九口中那个?
金十三挠头,表示她现在实在是糊涂得很。
白洛突然就朝金十三隐身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金十三又吓一跳,她甚至都感觉自己的眼神与白洛对上了。
至此,金十三确信,这个白洛就是由白小九心血所繁衍出来的后人,平常人怎么会觉察出她的神息?
就连敏锐犀利如崇武帝元魍,也只会感觉到周遭有人,从不曾这般清晰的寻到过她确切的位置。
所幸,虽然白洛似乎继承了姓白的一些力量,但已是强弩之末微弱得很了,白洛的目光扫过金十三后,便也没有其他大动作,好像自己也处在疑惑中。
一惊还未平息,一惊又再生起。
金十三还没来得及喘息,就见元魍拉开上衣,用那支刚刚划开过白洛手臂的匕首一把插进了自己的胸膛,手法干净利落,脸色一丝不变,仿佛他插的不是自己的心脏,而是在解剖一头猪一样,平常而又平静。
金十三捂嘴,差点叫出声来——
这是要做什么?砍别人还不够刺激,所以现在还要剁自己?
元魍再一把拔出匕首,端过已经接了一半血的碗,凑到自己胸前,任心血流淌进去,同先前白洛的血融汇在了一起。
等鲜血到了碗际三分之二时,白洛就迅速掏出金疮药,倾倒在元魍胸膛上。
他一边替元魍上药,一边摇头叹气:“人家要我的命,我还帮他治疗,这世上,估计也就只有我才做这等奇事了吧。”
元魍没搭理他,转身就关了囚室的门,然后小心翼翼得端着血碗来到冰棺前头,探过身子,搂了一把——
竟从里头搂出一个女人来。
那女人一张面庞平凡无奇,五官无一出众。她脸上妆容姣好,显然有人精心给她打扮过。可就算装扮了,她的姿容顶多也只能算是中等。
女人的脸颊微粉,嘴角含笑,眉毛上落了点白霜,眼睛紧紧闭着,一动不动,如果金十三不是地藏,不会察人呼吸,也许还真的就以为这女人只是一时间睡了过去而已。
而事实上,冰棺里的女人却是呼吸全无——那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死人。
就算金十三觉得这女人的长相实在没有当一朝宠妃乃至母仪天下之皇后的资质,但她还是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就是挂了崇武帝前皇贵妃现敬仪皇后名头的那位。
金十三觉得今天的发现给她的震惊实在超乎了她的想象,一环接着一环,以至于,她现在瞧到了金皇后真人,反而淡定了下来,更是有心思思考一个最是无关紧要的问题:不是传说这位的尸首随着朝凰宫那场大火一起烟消云散了吗?怎么在这里现身了?
果然,传说神马的,是世上最不可信的东西。
元魍轻轻托住女人的脖子,让她头部顺垂往下,碗里的液体就顺利得从女人的口里流进了喉咙。
一碗尽了,女人染过红腥的唇显得鲜艳极了。
元魍捧着她的脸,跟膜拜天神一样,敬仰而又珍惜得吻了上去,辗转反侧,温柔得吸吮到每一寸皮肤,直到嘴唇上恢复到最初的洁净。
他抚摸着她的眼、她的鼻,天底下最柔软的海绵都比不得他眼底的柔情,天下间最热火的地域都比不过他眼中的热烈。
他说:“金蓝,咱们睡觉吧。”
他抱着女人一起躺进了冰棺里,四肢缠扣,面面相对,心心相映。
他闭上眼睛,仿佛真的就和她一起进入了同一个梦境。
金十三对着冰棺里那双人看了良久,然后慢慢坐了下来,半倚在棺边上,认真打量起来棺材里那男人的睡颜——
她刚刚看到了,这男人胸口上的新伤旧疤,不比白洛手臂上的少,并且全都密集在一个部位,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