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帝王准备御驾亲征。
金蓝替元魍披了战甲,擦了银枪,亲自送到皇城外头。
元魍骑着马,一步三回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里就万分不安起来。总感觉他跟金蓝之间,就像此时两人的距离般,越行越远。
可是,那个人分明就披着粉桃的披风,站在柳絮飞舞的道上,向他挥手。
她分明一直就站在那里。
这个不安一直盘旋在帝王心头,久久不散。
军行第三日的时候,元魍终于没忍住,立卫鸿为帅,让他和秦武、江云波继续带军前进,自己掉头就策马往回奔。
元魍一路风沙,不及清洗,就直往朝凰宫去。
刘全正跟玉多多急得团团转的时候,突然一回头,就看到了分明该在千里之外、还着着黑衣战甲的帝王。
两个人都愣住了,一时间都不会说话了。
元魍啥话都没多说,只问了一句:“金蓝呢?”
刘全顿时眼圈就红了。
他说:“太医正在里头给娘娘诊治。”
话音未落,眼前已经没了人影。
两人匆匆跟着元魍往内屋进。
里头,帝王正红着眼,把正在施针的淳于老太医给摔出去几丈远。旁边会诊的一群太医抖如筛笠。
刘全赶紧去扶老人家。
玉多多瞪着眼睛指着帝王鼻子骂:“发什么疯?不正在治疗吗?”
帝王喘息如牛,半晌才平复下来,朝淳于太医喝道:“愣在那里做什么?!”
小老头心知事情轻重,顾不得身上的摔伤,赶紧就小跑过来,继续之前的针灸。
元魍跪在床头,望着床上那个面色灰淡、毫无生气的人儿,一时间竟不敢伸手去抚摸金蓝,只怕抚上去后感受不到她的鼻息。
刘全看着主子的模样,先自忍不住哽咽了起来:“陛下出发那一天,娘娘回来就说困了,想睡会儿,到第二早上天再叫她。我们只当娘娘因担心陛下,所以前一夜没休息好,也没多想。可是到了第二天,侍女们怎么都叫不醒娘娘,我们才知道出事了。”
元魍眼睛直直的,望着金蓝的脸,又好像只是透过金蓝,在看某个虚无处而已。
他突然就平静了下来:“金蓝这是睡了?”
虽然是疑问的口气,但是意思却是肯定的。
淳于太医想了想,从某个角度上来讲,这位金皇贵妃娘娘确实只是睡着了而已。
于是,他答道:“是的,陛下。”
元魍又问:“那她什么时候醒过来?”
这回,淳于太医心里就犯嘀咕了:这种事,谁知道呢?这医学史上以前也有过这种例子,身体各处机能虚弱的人因负担不了身体重荷,就会睡过去。有的养着养着就好了,有的睡着睡着就死了。他又不是神仙,负责不了起死回生,只能尽力保人性命而已。
过了一会儿,元魍却仿佛不要人回答一样,又自己答道:“马上就会醒的。我在这里等着她呢。金蓝不舍得留下我一个人的。”
玉多多听了这话,再也没忍住,出门找地方抹眼泪去了。
刘全早就抽得不成声了。
淳于太医心里敲着小鼓:陛下这模样看着真是不正常!若今次金娘娘果真没能醒过来,恐怕天将会有异变。
淳于太医给金蓝把全身穴道都给疏通了一遍,金蓝还是没能醒过来。
金蓝呼吸浅不可闻,若不是叫不醒她,床上这个人当真就跟平常没有任何一点异样了。
淳于太医立刻又埋头到各种古医书里,虽然希望渺茫,但他总希望能从书里找出些法子来。毕竟,现在的情况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事有凑巧,连桦就在这个时候生了——还是个儿子。
元魍回宫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自然有人来朝凰宫报喜。
元魍理都没理。
连桦刚刚生产完,对于陛下毫不过问一事,虽然心有不虞,但还是没力气来闹的。
但是懿德皇太妃就不同了,她心说自己的亲生骨肉难道还比不得一个快死了的女人?
于是,她抱着刚出生的小孩儿就来了朝凰宫,对元魍道:“皇帝,你瞧瞧,这小子圆头圆脑,多可爱。一瞧啊,就是个富贵命。你来给他取个名儿吧?”
元魍给金蓝擦了把手,不理会。
懿德皇太妃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皮笑肉不笑道:“算了,看来皇帝你今天也没什么心思,那就好好陪陪皇贵妃吧。本宫这就把孩子抱回去。听说这刚出生的孩子可是碰不得什么病疾的,过上身了,那就不好了。”
她的本意也不过就是来探听探听虚实的,床上这个能够一觉不醒,那是最好不过了。
可正当她刚回头要走的时候,肩膀却被刚刚完全没反应的帝王按住了,皇太妃还没反应过来时,怀中已是一空。
再抬眼时,孩子就已经转到了元魍手中。
元魍盯着孩子好一会儿,没说话。
懿德皇太妃以为皇帝终究是放不下这骨肉之情,心中大喜:“皇帝,你瞧瞧,这孩子眉眼间,与你多像啊。”
还没说完,帝王就打断了她的话。
元魍跟一旁刘全吩咐:“准备祭台,把这孩子祭祀上去,以一命换一命。”
刘全只是一愣,但什么话都没说,转头就按照吩咐准备去了。
倒是本来还笑眯眯的懿德皇太妃一下子就僵住了,不可置信道:“皇皇帝你刚刚说什么?”
元魍若有所思:“你说的把病疾过上旁人身,倒是提醒我了。只要把这孩子的命送上天去,金蓝的命应该也就能还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