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德皇太妃怎能不气?她争了一辈子,难道只是为了她自己吗?若不是她当年在宫里极是受宠,现下这养子又是皇帝,他们连家哪里会有今日的风光?
她争当皇太后,最后受益的不还是他们连家吗?
她这兄弟不帮忙也便罢了,竟然还拖她后腿,实在让懿德皇太妃气闷在胸,难以纾解。
但她暂时也没办法,身边没个可以一同发力的人,她也只好在这皇太妃的位置上暂时待着。
只是,她看到金蓝就心情不虞。她后来才算想起来,金蓝到底是谁——不正是当年那个被她指派到魍魉院的小丫头么?原来这么多年,竟是装疯卖傻!
懿德皇太妃心说这丫头一出现,就能被元魍封个皇贵妃的名号,一定是狐媚惑主,说不定就是这丫头给元魍吹枕头风,自己才走不到皇太后的位置的——对了,当年,这丫头跟明月不是好姐妹么?难道是这两人共同算计了她?
于是,善于脑补无下限的懿德皇太妃对金蓝一直是不阴不阳的,但她也是晓得分寸的,自然不会明里对这位圣上的心头好做出什么多余的事来。
因此,两人也算和平共处了这么久。却没想到,今日竟出了事。
在路上的时候,金蓝就把事情打听清楚了。
其实说起来不过小事一桩。
这宁小胖到底是小孩儿,嘴馋得很,拉着朱昌礼在园子里玩了一会儿,就看到不远的凉亭里盛着几盘糕点,小孩儿看到吃的就走不动路了,也不听侍人劝阻,爬到凳子上,就拿着点心吃了起来。
可哪想到,这些糕点是懿德皇太妃招待今日进宫的几位小姐而准备的,宁小胖吃得开心的时候,就正巧被懿德皇太妃抓了个正着。皇太妃也不知道怎么就跟个小孩儿较起了真儿来,非要给两个小孩儿点教训瞧瞧不可。
皇太妃是谁?是这宫里除了圣上跟太上皇位置最高的人物,她要教训的人,下人谁敢阻拦?只得一边悄悄来报信一边眼巴巴得瞧着两个公子受难。
玉多多听完,恨声道:“那小子,早晚让他的嘴馋害死他!”
金蓝问:“宁小胖闯的祸,跟朱郡王有什么关系?”
侍婢道:“皇太妃叫人给宁小公子掌嘴,朱郡王挡住了那奴才,跟皇太妃讲理。太妃娘娘就更生气了。那连家的小姐出来替太妃娘娘消气,说说朱郡王区区前朝俘虏,还敢对太妃娘娘大不敬,该当该当杖毙。”
金蓝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连家的小姐?连成玉家的?”
那侍婢忽然就觉得周身气温下降了好多度,一瞬间的工夫,她似乎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乾坤殿那位冷面无情的皇帝大人,半晌才喏喏道:“不是连将军家的小姐,但也是连紫小姐的嫡亲堂姊妹。”
几人脚步匆匆,正说话间,就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里正是一片鸡飞狗跳。
一边是以懿德皇太妃为首的贵妇女儿军,一边是把宁小胖紧紧护在怀中的小小朱昌礼,中间是拎着棍子追着始皇小老虎到处围堵截打的小太监们。
园子里花花草草被踩得那叫一个零落如泥,小老虎甩着那一身肥肉,身姿一向矫健得诡异,“呼哧呼哧。”在场子里到处转圈圈,把后面追的奴才们累得那叫一个气喘吁吁、风中凌乱。
大约是被小老虎的架势吓到了,懿德皇太妃与那几位如花似玉的小姐们脸色都有点苍白虚弱,被几个侍女护在中央,一时间也不敢动弹。
玉多多忍不住“噗嗤”出了声:“哎哟,这肥猫今天威武了。”
金蓝白她一眼:“赶紧看看你儿子受伤没。”回头就朝场中喝道:“够了!都成什么体统?全给本宫住手!”顿了顿,又喊,“小黄,过来。”
小老虎一听到金蓝的声音就忙不迭得往亲人身边跑,喉咙里还在“哧哧”得冒泡,一副“求夸奖”的模样——虎爷救下了两个小娃娃捏!
金蓝摸摸小老虎脑袋上的黄毛当做嘉奖。
太监们本来还欲作势往这儿追,一看到金蓝,顿时就萎了,面面相觑得默默退了下去。
笑话!皇太妃不可违逆,难道就可以违背这位皇贵妃娘娘的旨意了吗?
奴才们也是有眼色的,当然不会傻乎乎跑到这场皇室之争里充当炮灰。就算是刚刚皇太妃命人杖打这小老虎,奴才们也是只出了五分力的。这宫里,谁不知道这肥得不像样的小家伙是朝凰宫里那位饲养的呢?要真弄伤那只小东西,那就是直接伸手打皇贵妃娘娘的脸哪。
谁敢呢?
懿德皇太妃狠狠得扫了一圈出工不出力的奴才们,这才将目光傲然投向金蓝:“这么一个爱乱咬人的畜生,难保哪天不反骨伤了皇帝。金贵妃不仅不准本宫管教,居然还纵容,这是什么意思?”
金蓝皮笑肉不笑:“母妃这话就说差了。不说小黄曾经也算是跟陛下风雨与共、并肩作战过的,就说这管教一事,是本宫宫里的,也该由本宫调教,又何须劳驾到母妃呢?”
懿德皇太妃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瞪着眼睛看金蓝,恨不得把这女人剥皮拆骨吃了一般:“你。”
这边没话说,倒是玉多多惊叫一声:“小郡王,你脸怎么开了花?”
金蓝回头一瞧,那俩抱在一起的小孩儿让玉多多分了开来,宁小胖身上连一点灰尘都没沾到,倒是朱昌礼,嫩嫩的脸上现出一个清晰紫红的巴掌印,半张脸都高高肿了起来。
小孩咬着唇低头,眼睛里浮着一层水光,显然是疼极了,却倔强得不肯掉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