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她接上朱佑的话,只不过是老毛病犯了,没事儿就刺刺这两位大人,叫他们心里不舒服,也算是变相为刘全报下仇。
金蓝继续讲刘全变成太监的缘由,故事总结起来就是:刘全他爹是当年抗击北厥外侮的一个英雄士兵,最后自然不幸身亡,刘全全家都被那该死的北厥人杀光了,只剩下小小的刘全做了俘虏。后来宫里要添新奴,下面的人见刘全长得清秀,便把他送进了宫。对方是杀刘全一家的凶手,刘全怎肯服侍他们。也亏得刘全机灵,趁净身当日宫里出出进进很多新人,便以断根之痛换取了自由之身的机会,逃出了大舆皇宫。
故事跌宕起伏,完全是一个小少年的励志逃脱史,连刘全都目瞪口呆得觉得这确实就是他前半生的故事啊。
在金蓝讲到煽情之处,朱佑帝还很是配合得动情落泪。
最后,金蓝总结:“难道两位大人要认定这样一个英雄的后代是叛国贼?这叫当年纵身为国的人情何以堪?这叫我大周兵将还怎敢保家卫国?”
三个反问,一个比一个更是激烈。
这大殿上的,也有一些兵卫,此时听了这话,均有些面面相觑,显然是被金蓝动摇了意志。
这回,纵然是淡定如端木正,也已经气急败坏了。
他指着金蓝吼:“你真是满口胡言、颠倒黑白。”
金蓝不理他,朝帝王伏跪:“民女句句属实,望陛下圣断明察,莫让小人奸计得逞。”
朱佑转头问那两位气得脸色都快成猪肝色的臣子:“你们二位觉得如何?”
端木正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火气,道:“陛下,这只是她的一面之词,不足为信。微臣还是认为应该判罪重责。”
赵传也道:“微臣想法与监国大人一样。”
朱佑帝一时间难下决断。
他自然是不想为难了金蓝,金蓝的身份,就算她不说,他心里也是清楚的。可是就算金蓝来自大舆皇宫,那又怎么样?这姑娘,是他外孙喜爱的人哪!
可是,端木正跟赵传又不知道到底哪根筋搭错了,似乎下定了主意,一定要把金蓝问罪了才罢休。
这可怎么办?
顶着底下那二位灼灼的目光,朱佑帝暗自琢磨,最好现在来一个人转移走这二位的注意力才好。
大约上天听到了他的心内所想,这个人,还真的出现了。
“陛下,微臣有事要禀。”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门口恭敬而立的那位,不是诸葛文才三公子,又是哪个?
宫卫在后面拉着他往后拽:“大人,侍郎大人,没有陛下传召,您不能进来的。”
可是任那两个人再怎么拉,这位依旧伫立在门外一动不动。宫卫心里感叹这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侍郎大人没想到会有那般大的气力,居然抵得过他二人合力。
但是他们不知道,文才公子大约这一辈子都没有像今日这般坚定过,因为心意坚定,所以能够坚如磐石。
朱佑帝心下一动,朝外道:“让他进来。”
诸葛文才深深吸上一口气,推开前头侍卫,大步入殿,先朝帝王行了大礼。
端木正眉头紧皱,虽然诸葛文才入朝这多时来,不曾在朝政大事上显山露水,但是才气能与当年神童文思衍齐名的人物,端木正是从来都不敢小看的。
这人现在进宫来,必定是为了救这金蓝而来。
只是不知他会用什么法子。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诸葛文才敢帮金蓝脱罪,他就有法子把诸葛家整个儿都套进来!
端木正先发制人:“诸葛大人难道是为了这姓金的求情而来?我看你还是省点力气吧。她是敌国奸细,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你若是执意要跟她扯上关系,就不得不让我们怀疑你们诸葛家是不是也跟敌国有什么联系了。”
这话生生就阻断了诸葛文才开口帮金蓝说话的机会,朱佑帝看一眼端木正,暗恼在心,却也没可奈何。
却见诸葛文才猛得跪地长伏:“陛下恕罪。”
这突如其来一出倒是把整个大殿的人吓一大跳。
朱佑帝虽然心中着急,但还是好奇问道:“诸葛爱卿何罪之有?朕怎么不知?”
只听诸葛文才道:“微臣确实有罪。微臣不知这金蓝跟刘全是敌国奸细,不止跟他们交好,还帮这金蓝著书写曲,更是暗中为她引线搭桥,引荐给陛下。微臣当真不晓得这人竟怀着那样的鬼胎,居然糊里糊涂犯了这等罪过。若今日监国大人跟宰相大人没有及时查出这事情,微臣恐怕现在还要被蒙蔽在鼓里,至死都要成为历史的罪人了!”
端木正跟赵传心里还在计划着怎么将诸葛家一网打尽,却不料这诸葛文才居然没有按照既定的路子走,竟然在这个时候撇清自己跟金蓝的关系。
这是什么?
这分明就是事到临头把这姓金的当作弃子,一脚踹开,自保为上啊。
情势急转,这二位梗着脖子,一时间居然想不到什么话来反驳诸葛文才。
金蓝低头沉默不语,竟然也没有辩驳,神态跟认罪没两样。
刘全不可置信得瞪大眼,气得大喊起来:“诸葛文才,亏我平时还把你当好兄弟。你现在不帮我们也就罢了,居然还来倒打一耙、泼我们脏水?我跟我家姑娘当初是瞎了眼了,才跟你结识!”
若不是旁边的侍卫一下子全都奔上来,眼疾手快得把他按到在地,小全子那拳头能直接挥到诸葛文才那俊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