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看一眼金蓝,再瞧一眼忐忑的刘全,再问:“哦?这话怎么说?”
端木正冷笑一声:“因为这人是宦人!”
金蓝眸中微动,果然如此。大约是他们在逼供刘全的时候,不小心知道了刘全是太监之事,这才想到利用这个身份来大做文章。
因为太监这种特殊人群,只有皇宫这个地方才会有。
朱佑皱眉,沉默不语。
只听端木正接着道:“微臣查过了,此人名叫刘全,与这姓金的女子是主仆关系,同她是一起来临州城的。试问,普通人家怎么会有一个阉人家仆?”转头盯向金蓝,“这就完全能够证明这位金老板绝不是普通人,一定是那北厥蛮子派来的奸细!”
赵传附和:“监国大人说得对!请陛下裁决。”
朱佑帝开口:“两位爱卿说得甚是有理。金老板,你有什么解释?”
金蓝抬头:“陛下,民女却不觉有理。”
端木正喝道:“铁证如山,这种时候,难道你还想强辩不成?”
金蓝道:“民女只是想陈述事实,监国大人难道连这都不允许?就这般定罪,不怕冤屈好人?这要传出去,人家怕是会说陛下被奸臣蒙蔽、不明是非、乱杀无辜吧?”
端木正瞪着眼睛就要反驳。
却听上首帝王明显不悦道:“金老板这话也没错。端木,让她说。”
端木正观量之前金蓝跟赵传那几回合嘴仗,便知这是个伶牙俐齿的主,否则赵传也不会在言论上吃那么大的亏。他本来就是不想给这位开口的机会,直接利用刘全阉人的事实把这位判罪再说。
虽然他们只是怀疑这金蓝跟诸葛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并没有切实证据,但是宁可错杀一千,也是绝不能漏过一个的。
杀了这个金蓝,也算是对诸葛家的一个警告。
所谓杀鸡儆猴,就是不管他们是否有心来朝廷分羹汤,自此,都会懂得收敛。
只是,他们还是低估了这个叫金蓝的女人,本来刘全那阉人身份应该是他们用来打击金蓝一击必中的存在,偏偏这位居然能把这把火引到帝王身上,叫帝王来反驳他们。
虽然这个朝廷实权是在端木正跟赵传身上,但是身份上,这二位到底还是臣子。
天子发话,做臣子的,自然不能当面驳斥。
何况,这两人,虽然此时表面上看起来是一致对付金蓝的,但心里却是各自有些小心思的,怕对方趁乱抓住自己的痛脚。
端木正本来就是谨慎之极的人,而赵传,经过刚刚的事情,自然不敢多言。
这两个,都盼着对方先提出反对。
偏偏,没人说话。
金蓝趁机道:“只不过一个阉人家仆,就断定民女有罪,两位大人也实在太过武断。虽然这世上阉人大多聚集在皇城,但是总有例外,不是?譬如,这世上也有被狗咬断命根的男人。陛下若是派人在城里搜查一下,怕是也能寻出好几个来,遑论是在其他州际了。难道两位大人要说他们都是奸细?”
端木正皮笑肉不笑道:“我便知你要强词夺理。之前,我已经让太医来做过检查了。你这个家仆下身,可不是被疯狗咬的,分明就是年少时,被利刃所切割,伤口处锋利平整,根本就是专业的。你还有什么话说?”
金蓝顿时愁容满面得叹气:“看来什么都瞒不过端木大人。既然大人您都找太医给刘全验过身了,民女自然无话再可说。”
端木正心中几分得意,正欲让帝王给底下这两个治罪。
却听金蓝接着又道:“本来这事是刘全的伤心事,民女也不想提的。既然今天端木大人把事情挑明了,民女怕是再不说出来,就当真要冤死当场了。”
朱佑显得很感兴趣:“哦?还有内情?你说来,朕听着。你放心,朕平生虽然没什么大志愿,但也不会昏庸至此,任人摆布,叫天下人耻笑的。”
帝王故意把这话说得骄傲自负,端木正跟赵传心里嗤笑:老东西还不想做昏君?
金蓝点头:“其实端木大人说得完全没错,刘全确实是在皇宫里被人切除命根的,但他不算是真正的宦人。”
赵传“哼”了一声,显然是对金蓝的鬼话连篇很是不屑。
帝王关切问候:“赵传,你嗓子出问题了?要不要朕传太医给你瞧瞧病?”
赵传回道:“谢陛下关心,微臣身体小恙,无碍。”
金蓝笑着接口:“是啊,陛下。就算宰相大人身染疾病,恐怕也无需陛下费心。因为这宫中太医,怕是宰相大人比陛下更加熟悉、调动得更加勤快吧。”
这话里,虽然看不出什么不敬,却是讽刺十足。
赵传气得要骂:“你!”
却一下子被端木正制止:“宰相大人,待会有的是时间教训她。先听她把话说完。”
他恨其不争得瞥一眼赵传,这人,还是跟他争了那么多年的对头呢,怎么今日一直被这姓金的牵着鼻子走呢?没发现,这姓金的,是趁机扯开话题,好给自己争取时间编织理由吗?
真亏这赵传还是跟他争了那么多年的老对手,这么点小计谋都看不出来,实在是让他都替姓赵的丢脸。
赵传只得把怒语憋住,道:“好,我倒要听听你编的什么‘好’理由。”
不过这回可是端木正想得多了,其实金蓝早在刘全“告知”她信息的时候,就把最坏的情况预测出来了,自然理由也是考虑充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