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十二月的时候,一直受南周朝廷邀请、却也一直不肯为官的诸葛文才终于入朝,官拜吏部侍郎。
大舆二十年春种的时候,元魍便命符昊将何守正那套统筹规划的劳作方式普遍推行下去,并且从其他县里请来农活好手帮忙集体培训农秧知识。
何守正跟周辰名义上还是逃狱的罪犯,身份上自然要多加掩饰。
于是,元魍身边就多了两个低调的护卫。
这二人不宜多出现在大众眼皮子底下,元魍给他们的任务是在这些罪民中找出好手,编排成一支秘密的队伍。
元魍仔细考虑过了,即使是把朝中三支武装力量拿到手,却还是没有直属自己的队伍,到最后,也只能变成跟他父皇如今情形一样,必须依靠旁支。
他要以后毫无后顾之忧得只娶金蓝一个人,就必须提早把所有可能威胁到金蓝地位的存在给杜绝抹灭掉。
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元魍才能安心。
本来他倒是对这点很是担忧,只能寄希望于宁坤给他多训练出一些人来,以后慢慢往朝廷上带。
没想到元瑾一个阴谋,反而送给他一支强大的力量。
这些人本身就好功夫,无需多费气力栽培,又是见过元魍胸襟的,更是在这位到来后,才有了对生命的新追求,于是,所有人对这位四皇子都是打心眼儿里敬佩有加的。再加上何守正这个领头大哥一样的人物亲身说教,这些人很快就集结在了元魍身旁,在往后的日子里,就成了这位皇子的亲随部队。
到十月秋收的时候,整个县的产粮比之头一年高出好几倍。
元魍扫了一眼何守正呈上来的账本,便扔到火盆里烧了。
蒙仲大惊:“殿下,那是要给陛下过目的!”
元魍笑了一声:“给陛下看的,必须重写。”
纵然是蒙仲,也看不穿此时皇子的心思。
只听元魍问道:“守正,这里头的数目你都是清楚的吧?”因为元魍看出何守正对管理方面有一定才能,于是将粮仓进账交给他全权管理。
何守正道:“这一笔一笔进账都是经过属下的手,属下每一天都会复核好几遍,虽然可能细微的方面属下记不清了,但是就总体上而言,这本账册早就在属下心中形成。”
元魍点头:“那就好。三天之内,你就再做一本账册出来,收成总数只需是去年的两倍即可。剩下的,就是咱们自己的。守正,你叫周辰那边的人守着粮,这些是我们未来的口粮,万万不能出事。”
元魍这话说得轻松,听的人可都是吓一大跳。
那是给陛下做假账啊?!
何守正跟蒙仲两个都是精明人,想几秒钟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这位四殿下居然已经早早就考虑到了这点!这是在为以后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爆发的战争做准备啊。
这思想的深度与远度,果然不是他们这些凡人能比的。
只听元魍又吩咐:“明年账本也比照今年。我们自己留大头部分,呈报给陛下的数目只需比今年多就成。另外,你们几个商量商量,怎样才能把数目做得漂亮些,既要让陛下龙心大悦,又不能叫太子挑出刺来。这可是个大工程。”
说完,元魍继续低头看手中兵书。
那二人领命下去。
何守正走到门口,却又转身回来了。
元魍抬头再问:“还有什么事吗?”
何守正搓了搓衣角,神色有些别扭:“殿下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属下,刚刚的账册更是没消看几眼,难道就不怕属下中途变节,或者挟粮私逃,又或者密告陛下?”
元魍勾唇浅笑,露出森森白牙,本该是一抹淡然如水的笑容,偏偏配上这位妖异的眉眼跟漆黑的面孔,竟然生出一股不协调的诡异感。
直到几年以后,何守正见到这个笑容的真正主人金蓝时,才知道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有人只要一笑,就会让旁人感到那般轻松惬意。
元魍开口:“我不怕你们变节,只要你们有本事不被我找到。但凡被我抓到,挟粮私逃的我会让他再也走不了道,密告陛下的我会让他再也开不了口。”顿了顿,又道,“而且,当初我就跟你们说过了,我相信你们,所以才用你们。你们必然不会令我失望。你现在是对自己的忠心不自信呢还是不相信我对你们的信任?”
这话说得何守正面上心上一阵发窘,他就是觉得自己突然受到这般重用怎么就那么不真实呢?过去十几年牢犯生活与现状的反差叫他到现在都没适应过来,这才有此一问。
元魍又笑道:“更何况,现在才是开始。以后还会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们。你们就是我的左膀右臂,将会是比我父兄更加亲密的人。如今你就这般不自信,不就是说明把你挖掘出来的我的眼光是有问题的么?”
何守正再听这话,心中还仅剩的那点疑虑顿时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他想,就为了这位殿下对他们的这番心意,他余下来的半生,全奉献给这位殿下,也是值了。
诸葛文才很会造势。
《红颜记》戏剧问世后,由于其跌宕起伏的剧情与悲情的结局,在民间掀起一阵不小的浪潮。其中女主人公的传奇经历更是吸引了一大批常束闺阁的贵族妇人。
很快,宫里的贵人妃子小主们也都听说了这部火热的新戏,特地命人去民间找人学了戏曲回来在宫中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