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魍在外面的一路上,有人在追杀他!
至于是谁,元真动动小拇指,也能猜出个一二。
但是,元真不想追究。
追究了又能怎样?
把他的太子杀了?
元真虽然觉得元魍性子不错,但是还不至于会为了这个半路出来的儿子而杀了自己一手扶植的太子。
甚至有时候,他还觉得元魍不见了,其实是件好事。
三皇子元珲对元瑾言听计从,那么除去元魍,太子之位就无人能撼动了。
虽然元真对元瑾总是带着几分不满,但太子之位除了元瑾,没人能够胜任。
元真的儿子,抛去痴儿小六不谈,现在只剩下三个。无论从背后力量还是人心所向,都只有元瑾上位,才能镇得住这大舆的天下。
作为开国帝王,元真要考虑的东西其实更加多。他并不是能随心所欲的帝王,这个天下,也并不是哪个儿子有能力,哪个人就能坐拥得了的。
譬如,元魍,绝对不行。
首先,血统就不允许。
虽然元真对元魍的母亲朱昌平是真的有几分情分在,但是朱昌平更是前周的公主,元魍上位,那不就等于把北厥的天下又要拱手还给前周了吗?
再者,元魍没有任何势力。
就算元真把自己手中的势力全部给元魍,元魍也绝对驾驭不了。
所以,很早以前,元真就把元魍定位好了,元魍要做的,不是王,而是供太子驱使的先锋。
如果这先锋跟太子发生了冲突,元真定是会弃马保帅,毫不犹豫得杀了元魍。
但是,现下,元真觉得还不是时候。他甚至觉得太子太心急了,元魍还有很多利用价值可以挖掘。
还没看到元魍带来的成果,就这样除去这个人,实在是对不起前几年在元魍身上下的成本啊。
能做帝王,元真的亏盈算术不会差,总会像血蛭一样,吸干人的最后一滴血,才会甘心。
不怪元真狠心。
帝王家,向来如此。
如果太子元瑾此时造反,元真也能直接杀了太子,重新扶植别人。
与元真从小亲厚的太子,元真都能如此对待,又何况是这个向来不亲、被搁置十年的四皇子。
这在场诸位大人也不傻,从元魍的话中,自能听出一些言外之意来,何况还有一半是心知肚明的。
元真想了想,觉得有些事,还是不能当着众臣的面说的,于是,引了元魍,就往御书房去,只叫众大臣各自欢赏。
皇后看了看长宁,冷声道:“长宁什么时候跟四皇子关系那么好了?四皇子回京,不是先回宫,居然是先去看你?”
长宁微笑有礼:“四弟刚刚也说了,他约是怕父皇责罚,再来,四弟称将军一声舅舅,向母家人求助,那是再合适不过。”
皇后还想说什么。
倒是德妃把她的话先截住了。元真不在,这位说话就明显带了刺儿了:“直接回宫,难道好给别人杀我儿的机会?”她便说元魍怎么会突然不见,她原也猜想会不会是皇后在从中捣鬼,刚刚听元魍一番话,果然原先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皇后蹙眉:“德妃这话什么意思?”
德妃冷哼一声:“皇后娘娘难道不清楚吗?”
上位两位娘娘唇枪舌剑,气氛顿时硝烟弥漫,底下的臣子低头装死。
太子匆匆离席,不知何故。
文思衍眉头愈发凝重。
长宁轻轻摇着酒盏,晶莹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子里左右摇晃,仿佛一池深水,终于开始搅乱。
元真和元魍在御书房内密谈很久。
大体是元真安抚元魍,意思是自己从未起杀他之心,定是哪边的贼子想要挑拨他们父子关系。希望元魍能够继续辅佐太子,保卫大舆云云。
话里,全然不说当日宁古城巨变到底是怎么回事。
语至三皇子元珲的所作所为,元真也是语焉不详。
元魍自然知道这些不过客套话,猜测人的心思,这位不比他父皇元真差。
元魍嘴上万千惶恐,最后保证道,若有战事起,他一定为父皇冲锋陷阵。若天下太平,他便回北方草原,为父皇守护后方。
这等进退有度,元真自是满意,便让元魍去见见德妃,说这些日子,德妃也是很担心他。
元魍恭退出御书房,没走出多远,就有声音在后面喊:“四殿下留步。”
元魍往后一瞧,竟然是元真身边的胡安。他想难道是元真还有吩咐?
于是,恭谨问候:“胡公公安好。”
在这宫中,元魍贵为皇子,论身份地位,他都不该行这个礼。但是实际上,他心里清楚,自己在元真心中,不要说及上元瑾元珲了,就连胡安,他也是比不上的。
而且,金蓝从他小时候起就教导他,这位公公一定要笼络好。
胡安低低弯腰:“四殿下平安归来,老奴心喜万分。”
元魍继续客气:“胡公公挂心了。”顿了顿,才问,“是否父皇传话?”
胡安有点犹豫:“不是陛下找四殿下。只是只是老奴在想,怎么没有见到金蓝丫头。”
元魍深深看了眼胡安,想了想,才道:“胡公公不必担心,虽然金蓝受了点伤,但生命没有大碍。你也知道,这宫中不比其他地方,我不敢再带她进来,把她留在了别的地方。”
胡安一惊:“果然是受伤了?”心里却道既然不回宫,那就表示那丫头伤得不轻,这回皇后跟太子可果真是下了血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