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见再没有什么奇怪动静,便不再管这边。
元魍压了压帽檐,丢下铜板,追着那伙贼人去了。
居然一直追到自己栖身的小庙。
只听庙里头那青年带着哭腔装知错的声音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的行为,严重危害了贼偷的秩序破坏了贼偷间的安定有爱。请无论如何,一定要将我送官查办!”
元魍忍不住眉毛跳了一下,他终于记起来这人是谁了。
这人,不是当初在柳州城遇到,偷了小才扳指又偷玉多多钱袋,最后被玉多多压迫到自己求饶进了柳州城大牢的那个小偷,又是哪个?
之所以元魍对这个人有印象,完全是因为这人那奇特的藏物方法——当初,这人就是从裤裆里把小才小盆友的扳指给掏出来的,给他们恶心了好一阵子——后来,小盆友把那扳指用皂角刷洗了不下百遍才肯挂在脖子上。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小偷在藏物的方面,是种神级的存在——他藏在那地方,也不嫌膈得慌!当然,跟玉多多同志更是有异曲同工之妙——那位,也喜欢贴身藏好东西。
虽说小偷小摸也够不上死罪,但是由诸葛家的人送进官府去,这小偷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放出来才对,最起码得关上个几年。怎么这个时候,居然会在京都地界再碰上这个人?
元魍有几分疑惑。
他更加纠结,到底要不要出手把这个人救下。
毕竟,从本质上来讲,这小偷也不是个正人君子。但是,看他刚刚在城外作为,心地倒是不差。
碰到心地不错的人,元魍就会不自觉得联想起金蓝。
这位正在神游的当口,里头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那窃贼团伙一听青年这话,顿时更加火冒三丈:“送官查办?!在这个地方,我们就是官!”
一边对着青年拳打脚踢泄愤,一边趾高气扬得警告:“小子,新来的吧?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头?敢在我们京都八虎的地方闹事,活得不耐烦了吧?”
那青年将身体紧紧蜷缩成一团,护着头跟心肺——看来被揍习惯了,很有保命意识,在地上滚着哀嚎:“各位虎爷爷,小的这不是初来乍到么?你们饶了小的吧,我把钱还给你们就是。”
“八虎”威严被侵犯,哪里肯就这么容易放过他,不依不饶道:“你还准备兜着钱溜不成?今天不教训了你,我们‘八虎’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正要再度下手,却听地上那小偷突然对着门外怪叫一声:“大哥!快救我!”
“八虎”一惊,这人居然还是有同伙的,他们竟然没有察觉到后面有人!
几人一回头,就看到抬腿想要离开的元魍——看到里头小混混胡乱厮打的场景,这位最终决定顺其自然,不管他们。
哪里料到那倒在地上的青年虽然被揍得满地找牙,但那眼力甚好,已经那样趴在地上了,都能一下子瞧到了外头正准备悄悄走开的元魍。
元魍低低戴着帏帽,八虎瞧不清他的相貌,只从身形上判断,外头这人高大威武,定然不会弱。
咽了咽口水,其中带头的一个喝问:“你就是这小子的大哥?就是你,让这小子来挑衅我们的?”
元魍没说话,他在思考自己什么时候收过这么个小弟。
趁众人注意力转移的当儿,青年一骨碌就滚爬到元魍脚边,抱着元魍的大腿不撒手,泣泪交加:“大哥,你不能丢下我不管啊!”
元魍低头瞧瞧,突然就觉得这表情很像刘全每次脱线后的模样。
从这人身上,居然瞧出本应该在临州的那么多人的影子。
虽然知道这人不过是利用自己摆脱前面那群混混的注意力,甚至要转嫁那些人的仇恨跟武力,但是元魍一时间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居然没有出口反驳。
这落在眼前那“八虎”眼里,元魍不否认,那就是确认了。
那青年也是个顺杆子往上爬的主,转头就对着那群贼伙狐假虎威道:“哼,你们这群假老虎,今天碰到我大哥,定叫你们全都变成真小猫!”
那“八虎”哪受得了这番赤裸裸的挑战,顿时摇胳膊晃腿得冲将上来,就要揍元魍——任这人身量高壮,但是他们人多势众,哪里用怕,不是?
青年见将战火顺利引到门外这人身上,虽然心里有点小内疚,但还是觉得自救为上,趁势想逃。
正当他偷偷摸摸得跑出去几步,就听背后一阵惨嚎。他往后一瞧,顿时惊了。
那“八虎”正以各种古怪的姿势倒在地上,真的成了“八猫”,还是昏厥的猫——青年怀疑,这几个人不是手臂断了就是腿断了。
他哪里晓得,元魍一身功力,就算走神,这几个市井混混也难进得了他的身。
收拾这几个人,简直易如反掌。
青年更惊恐了,他似乎惹到了一个不该惹的人啊。
不过一会儿工夫,他又兴奋了:这个大哥认得值啊!
脚步一转,朝着元魍大腿又扑了上去,深情呼唤:“大哥!我找了千山万水、万水千山,终于找到你了,大哥!”
元魍忍住把这人一脚踹飞的冲动。
抬头,顺着元魍的帏帽向里看去,青年突然又是一惊一乍:“咦?是你!你不是柳州城云来客栈跟那恶婆娘一伙的那位?”
元魍面貌奇特,只要见过一面,就很难忘记。
元魍倒是没有想到当时柳州城匆匆一面,这人在那般情境下,还能注意到周遭事物。看来竟还是个心思谨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