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无衣眯了眼,这次再没收力,掌心拍上了金蓝的心肺。
“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元魍心跳瞬间停滞,眼前只能看见金蓝那摇摇欲坠的身子,伸臂,就要接住。
有人却比他更快。
血无衣一个旋身,捞住金蓝的身子,睨向元魍:“小子,金蓝没教过你冲动是大忌吗?尤其是面对明显比你强的敌人。这一掌,是她为你受的。”分明自己小小年纪,说出来的话语却仿佛是王者居高临下一般,带着长者对晚辈的厉喝。
转头,又朝金蓝道:“金蓝,你居然三次为别人挡掌,真不像你。你是挑战我的忍耐极限吗。”却见怀中这位脸色苍白得过分,不禁心下疑惑:以金蓝的身手,这等掌力怎会承受不住?立时捏脉查探,大惊:“你受着伤?你的身体怎么弱成了这个样子?”
金蓝在苦笑:“我的错,在你出掌之前没告诉你我身上有伤。”月前那箭伤差点就穿透过身体,哪里是那么容易养好的?虽然一路也补了不少药,但最终还是劳顿奔波着,身子自然没有好透。再加上今日这一掌,怕是伤上加伤,更难养好了。
血无衣终于正了颜色:“胡闹!”
元魍哪里容得金蓝在旁人怀中,提气就过来抢人。
本来已是退到一旁的刘全见此情形,自然也是上来帮忙。
血无衣敛眸抬眼,面上再无笑意,挥挥袖子,一股真气便冲出体外,随着“乒乓”之响,窗裂门断,室内物什俱是碎裂成片。
气波流转,更是将周遭人都掀翻在地,抱着胸口“嗷嗷”叫疼。
其间,最为尖利的当属玉多多的肉痛声:“我的宝贝诶。”声调魏延婉转,端地跟死了爹娘一般,嘶叫得肝胆俱颤。
众人恐惧得望着这一脸淡然的红楼少主,方知此前他那掌风凛凛、速度奇快不过也是小儿科,这般深厚内力,分明已经有了好几甲子的功力,哪里是这十来岁少年所能习得?眼前这位,强得根本不像人。
此间世界,虽也有修习内力之说,但因世代久远,内功功谱失传较多,再加上内力难习,因此现在基本上都是练的外在功夫了。即使有修习内功的,也只是浅尝辄止,作为外功的辅助罢了。却不曾想到这红楼少主,居然是内外兼修,并且都到了神鬼莫测的地步。
当真,可怕!
刘全翻身护住几乎毫无功力的赵小才,虽然刘全替小孩承受住了空气中大部分波动,赵小才还是被震晕了过去。
他回头看看自家主子,元魍亦是倒在了地上,眸中一片阴霾,显然也是受刺激不小。
血无衣不再管这些人,抱着金蓝就往外走。
“不许走!”却听身后传来嘶哑的声音,强硬又固执。
血无衣转身,就见元魍撑着地,摇摇晃晃立起了身子,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放下金蓝!”即使这少年处于如此弱势,即使敌我强弱如此分明,他依旧没有胆怯,一如之前,强势而霸道。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直觉告诉血无衣,今日不除去这少年,日后这位必定会成为难以对付的强敌。
也许这就是同性相斥的道理。这二位,从本质上来说,竟是性子颇有相似,都是执着到癫狂的人。
两人,当真相看两生厌。
血无衣长眸半眯,邪气顿生,杀气四溢。
蓦然,一双凉指掐上他的喉头。
金蓝冷冽的声音响起:“你,别想打他的主意。”
血无衣低头,看怀中那早就该陷入半昏迷的人儿。
只见金蓝强自撑起眼帘,就算是这样一个动作,也该是费尽气力,那伸出来威胁他的臂膀甚至还在颤抖,可是喉头上的那双手指却是坚定不移。
血无衣对金蓝的性子了如指掌,她虽然心软,可是下手从来不软。只要他出手,金蓝绝对会指戳他的喉咙。
但他不明白的是,他认识的金蓝,分明是那样一个凉薄情淡的人,怎么会拼尽性命,只为保护眼前这异世的少年。
血无衣柔下声音,淡起笑意:“放心,我不会这么轻易得杀了他。”劈手就给了金蓝后颈一记。
即使金蓝警戒铃大响,但终究抵不过身体的无力,终于完全陷入昏腥。
闭上眼睛前,只来得及低喃一声:“不能。”
元魍眼睁睁得瞧着金蓝昏去,自己却是无能为力,更是心内焦虑,气血翻滚,再加上之前被血无衣震出的一身内伤,此时自是一口腥血涌上喉头,眼前渐渐模糊。
血无衣走到他跟前,轻俯到他耳旁,道:“既然金蓝今日这般护你,那我便饶你一次。下次,你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元魍揪住血无衣衣角,嘴里还是坚持着那句话:“放下她!”
血无衣一脚把他踢翻:“我再教你一个道理。弱肉强食,到哪里都是真理。你弱如蝼蚁,你就没有资格要求我做什么。”脚底狠狠撵上元魍的手掌,“既然是蝼蚁,就该有蝼蚁的样子,在地上爬着就好。”
元魍如遭雷击,时间仿佛回到十一岁那年,金蓝被抓去了内侍监,他却无能为力,只能远远得守在外头的石子路上,看里头鞭子高高扬起的倒影,听里头金蓝咬紧牙关的闷哼。
噩梦,再次降临。
他恨极——最恨不过自己弱如蝼蚁!
血无衣步出门外,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下。
那黑面少年只字未发,只言未哼,甚至没看自己一眼,半昏半醒间,只专注着他怀中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