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我没溜掉,在校f—jVl被她逮住了。我像只老鼠似的灰溜溜挤在人群中,但她的眼睛实在太亮了。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呀!有了这双眼睛,考试中才没了作弊的纸条:有了这双眼睛,语文书后才少了隐藏的杂志:有了这双眼睛,自习课上才没有了“梦姑“与“梦郎“;有了这双眼睛,酒馆里才消灭了“校服帮“的出入。这双眼睛是老师的得力助手哇!但这双眼睛却不注意早恋的男孩女孩。因为白云很重义气,虽然她不曾倾心于哪位帅哥,但是说到死她也不肯让“孔雀东南飞“的。今天,这双眼睛盯上了我,虽然我是个好学生,问心无愧,从未犯过原则性的错误,但在她的目光中还是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要等你?”我的傲慢劲突然涌了上来。她一下子说不出话来,瞥来瞥去眼圈竟然红了。她那双眼睛,明亮有神,长长的眼睫毛向上翘,如同蒲公英的茸毛,忽闪忽闪的。我的心不知为什么抖了一下。难道……”你,你认为,我,我...“一向舌灵口利的她突然结巴起来了。我想知道她要说些什么,可她偏偏说不出口。我越来越觉得她像那穿白睡衣的女孩。无论是性格,还是容貌还是身材,都和我想象中的那个女孩万分相像。我的大脑乱了起来,什么窗口呀,阳台呀,走马灯似的映在脑海里,那虚无缥缈的歌声也隐隐响了起来。我们不知不觉来到了校园的小花园里,那有一棵放倒的老树,周围都是五颜六色的鲜花。她拉起我的手,坐在老树的树干上。那树干干干净净,如同我的那把转椅一样诱人。”我很傻吗?”“不,你不傻,你是学习委员嘛……”我有点语无伦次。她的手不住地抖,那掌心温润腻滑,如同小船一般,平平地划我的心海,留下了一连串的荡漾。”我是好学生呀,不折不扣,问心无愧。白云很能多事的,我怎么可以和她……但她的眼神实在太像那个穿白睡衣的女孩了。”白云此刻在我的眼中已经不再是她自己,她变成了我心仪已久的女孩,像梦幻般的虚无,像肥皂泡一样缥缈。我的思维混乱了,我已经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她要说些什么,一米七的个子,是个理想的女朋友。她有魔鬼一样的身材,天使一样的面孔,圣母一般善良的心。我眼前顿时一片朦胧,我迷糊了。
刹那间,沸腾的血冰下来。我的鼻子嗅到了她的发香,她的发质并不太好,又短又硬;而对楼阳台上伸出的却是一头如云的秀发,长长的,飘动在早晨的空气中,如同黑色的瀑布。”不,你不是她。”我迷茫地放开她的手,痛苦地摇着头。老爸的头油,圆桌的鸡骨,万人坑的死尸,电视中的男女主角拼命地啃来啃去,这些画面一起涌上心头,我哇的一声吐了一地,我怎么能?怎么能这样?我不喜欢白云,虽然她也很漂亮。我哇哇地吐着,腥臭的东西吐在那老树的树干上,顿时弄脏了我的“转椅“。”对不起,学习委员,对不起,你不是她。”我蹲下身,一边吐一边摆手,她吃惊地望着,突然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我的脸上,她扭转身,哭着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好小子,有女朋友?混得不错嘛!”老爸一脸堆笑地望着我。我没什么话说,我不屑于和他说话。爸扯出一张百元大票。”给,这周加一百块,给那丫头买点啥,咱方家不缺钱花。”“你什么意思?”我眉毛倒竖,眼中喷出火来。”好“他嘿嘿地笑了,“你有种,这才像我儿子,你老子当年也是既风流倜傥,又一肚子火气。”老天,他那样也叫风流倜傥?一米六的个头,二百来斤重,眼睛对到一块去,脸肥得跟猪肘子似的,一颗金牙在嘴里放光,典型一个胡汉三,还什么风流倜傥?幸亏我长得像我妈。”明儿个把那个小丫头领家来,听说长得挺俏的,我给你打打分。”“我要学习去了。”我推开卧室的门,苦恼地倒在床上,我惨了,我做了我这一生惟一一件错事,老天爷就叫我不得安宁。我十艮不得宰了白云,让良心痛快一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孤独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睡。我的英语课本张着,扔在身边,已经好几天没背单词了,明儿个模拟考试,心里真没底。窗外下起了雨,雨打在窗子上,不停地发出“啪啪“的声音。白云的泪光就突然在眼前闪了一下,没准当时她并不情愿,这一切全都是我一手造成的。雨大了,我的脑袋像要炸开一般,整个人一下子陷入到空虚之中。一个巨雷弥漫天际,慢吞吞地将脚步移过来,万马齐暗,坦克滚动般惊天动地。轰隆隆一一轰隆隆——“嚓”,一道闪电划空而过,像一把金色的剑,从头至脚,把黑暗一分为二。然后,地上仿佛着了火,那火光亮得刺眼,映得附近的楼群像吸血鬼的宫殿,到处是一片凄惨的白色。客厅的电视一下子熄了,妈妈开始咒骂:“这该死的雷,电视才看了一半就给击坏了,““放心,过两天有人送新彩电。”“可是,故事的结局怎么办?小慧到底嫁给谁了?”妈妈还是不高兴,唠唠叨叨,还直抹眼泪。”不错,再不用看那男女又啃又咬的丑态了。”我心中庆幸。又一道闪电来了。
这时,对面三楼的阳台上亮起了一盏灯,那个穿白睡衣的女孩走了出来,打开窗子,望着冷清的大街。她一头如云的黑发,白净的皮肤,手支着下巴,呆呆地立在那。我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情感。”喂——喂一喂喂——听见了吗?”我喊起来,回声弥漫在楼群之间,却又消散在漆黑的夜里。”你叫什么名字?”我又喊。那个小女孩向这边望了一眼,就关上了窗子,疯子似的跑回屋去,阳台上的灯还执着地亮着。女孩再没出来,我还傻乎乎地站着,雨水被风吹进屋中,我身上湿透了,泪也流了下来。这倒霉的雨!那女孩不会是海的女为她的心上人化作了泡沫,从此永远不见了,再也不属于我每天安静的快乐的清晨了。
我重新捧起了我的书,又成了那个少言寡语,贪生怕死的方亮了。在我的世界里只有ABC,只有XYZ,只有写不尽的作文,演不尽的习题,背不完的定理。我更加努力,更加勤奋,晚睡早起,充实地过活。我的书由薄变厚,又由厚变薄,我的视力一天天降下去,再也看不清女孩们那俊俏的脸,包括白云、钱宁这些校花。老师上课表扬我,说我是好学生。每次考试,我都是全校第一。校长也说,早晚有一天,我一定能跨进清华的大门。我有了梦想,要做一番经天纬地的大事业:我有了梦想,要去农村救助那些无依无靠的老人。班主任还是不停地派班干部来开导我,但谁都得让我三分,因为我学习优秀,校长已经批准我入党了。
但是白云再也不肯理我了,她交了一个外班的男朋友,那个男孩又高又大,眉清目秀,但他手背上的刀疤说明他是个擅长用拳头解决问题的人。白云早不是学习委员了,她的成绩也降为班中末几名。她学习不上进,逃课、喝酒,她那双明亮的眼睛也黯淡了下来。她的头发染成了紫红的颜色,弥补了发质的缺陷。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她的嘴唇上涂了一层口红,我不敢相信,这会是因为我的原因。但是所有人,包括她的姥姥、姥爷,包括我,都在为她惋惜。
那天晚自习后,我骑着车子回家,嘴里哼着梁咏琪的《新鲜》,我千百遍地唱这首歌,可能是因为那个可爱的女孩。车子压过柏油路面,发出沙沙的愉快的响声。我喜欢车轮转动的样子,真像一幅印象派的名画。我想起了《哭泣的女人》,我不知为什么会想起这幅画,哭泣的女人用扇子遮住脸,缭乱的眼神,可怕的色彩。
在路过一条小巷时一个人一脚踢翻了我的车子,我的头摔在地上,疼得厉害。我好像没了知觉,迷迷糊糊中被人捆住了手脚。而我的车子,那幅印象派的名画,那《哭泣的女人》都永远地留在了小巷的尽头,我的衣服磨穿了一个洞,皮肤也破了,流出血来。谁踢翻了我的车子,他抓我干嘛?我睁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周围的世界。有人要杀我吗?我还没活够呀!我是一个好学生,全校最优秀的学生,党员,清华的苗子。抓我做什么,我可是社会的栋梁啊!我会解方程,我会说外语,我会玩电脑,放了我!放了我!干嘛抓我?绳子捆得我好疼,不准这样虐待我,我是好学生。
小王叔叔?不会吧!那天他在老爸面前多么谦恭,多么和蔼可亲,今天怎么了?他手里握着匕首,一步一步向我走了过来,他的脸扭曲得像哭泣的女人。
而他的女人正提着扫帚为“四化“做贡献。那匕首闪闪发光,像野兽的牙齿,狰狞可怖。”你爸心好黑,我给他那么多钱,那么多东西,连彩电也搬去了,还想怎么样7叫我儿子扫厕所,他妈的,那是人干的活?我儿子是大学生啊,你考大学就为了扫厕所吗?今天老子要了你的命,让你爸也知道贪心的滋味。”小王叔叔开始给我爸打电话。我能听到电话里传出的老爸的声音:“喂,小王啊!你儿子工作满意吗?哎!没办法呀!工厂实在没活,公司又不景气。什么?你说什么?你别乱来,我儿子,你没把他怎么样吧?”小王叔叔一边骂一边手舞足蹈,那匕首在空中不住地挥舞,放出幽幽的死神的光芒。我1、自得厉害,但手脚都被捆住了,除了发抖,还能做些什么呢?小王叔叔走到我身边,把刀子贴在我的脸上,我哇的哭了起来:“爸,妈……”我不知道在胡乱说些什么。那刀凉得透骨,我的脸被刀锋割得生疼。”你爸就要来了,我要你死在他的面前。”他站起来,我感觉他那薄弱的身躯支撑着他的家,他有一个扫大街的女人和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儿子。这时门外警笛声大作,我知道老爸来了,而我的生命也到了尽头。我还没活够哇!让我再看一看这个迷人的世界,可眼睛里只有一张茶几,两张破旧的单人床,空荡荡的立柜,连电视也没有。不能死在我的转椅旁,真遗憾墙边堆着一堆书,是大学教材,还有一套别着校微的衣服,是他儿子的。小王叔叔突然哭了起来。”我死了,我儿子怎么办呀?”他用手抹着眼睛,肩头一耸一耸的。突然,他一跃而起,拉开窗帘,把我推到窗前。”姓方的,你儿子就要死了,是你作恶多端的报应。你是贪官,你他妈不是人。”小王叔叔咬牙切齿,刀尖指在我的脖子上。老爸不再笑嘻嘻的。他大叫:“什么话都好说,我让你儿子进办公室,房子不好厂里给你补助。”哈哈……小王叔叔发疯似地笑了起来,他真像个魔鬼人越聚越多,一群警察守住了各个出口,用枪对着我和小王叔叔。
这时,我发现人群中挤着一个小女孩,如云的秀发,白净的皮肤,长长的睫毛,美丽动人。她站在人群中,眼睛盯着我。”喂——喂——喂喂,“我不知哪来的勇气,大声喊了起来。”你听见了吗?”我又喊。小王叔叔的刀子一下子刺进了我的脖子,血流了出来,我疼得不行。”别叫,再叫老子宰了你。”我全然不理,傲慢的性格又渐渐占了上锋。那小女孩抬起手臂,似乎要说什么。这时老爸跪在楼前,求小王叔叔不要杀我,说谁没有孩子,谁的心不是肉长的,大人的恩怨不要着落在孩子身上。人群一阵涌动,那小女孩的秀发突然滑落了下来,那头发是假的,她是一个有皮肤病的秃子,人群中再也辨不出她了,那假发被大家踩在脚下。老爸又说了些啥,我不知道,眼泪从腮边流下,我喃喃地说:“白云,对不起,对不起……”“谁没有孩子?”小王叔叔重复着老爸的话,手中的刀咣当一声落在地上,发出了久久的回响…… 韩霖
星睛
电梯坏了,俊很无奈:“看来只好爬楼梯了。”过了好久,俊终于到了l5楼,早已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叮咚……”俊按响了门铃。莹走了出来,望着门外这个满头大汗的陌生人,莹和俊顿时都呆了。”对不起,我走错了。”俊不好意思地说,说着便要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