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胡丽青带了小美离去,壮壮被留在傅家镖局。胡丽青大为恼怒不满,壮壮是她看着出生、成长,如何就非得是傅家的东西,分明就是傅家强取豪夺,只是奈何这道理和小卿根本讲不通,她又不是强权对手,只得愤愤离去。
哪知却殒命如此。
小多盘旋着根本不敢靠近水潭,眼泪汪汪地鸣叫着:“阿美,阿美。”
燕杰道:“师兄,小多说,妖怪杀了胡姑娘,抓了阿美在里面。”
“师兄,胡姑娘……”小莫微欠身,请小卿的示下。
小卿的目光正落在那黑幽幽的山洞里。
“燕月去。”小卿没有移开目光,只是淡淡地吩咐:“这水潭有些古怪,小心着些。”
燕月哪还敢不表现出小心翼翼的样子,应了一声,缓步走近潭边,微咦了一声。
“这倒是一处寒潭。”燕月禀道,“便是这潭边,都是极冷。”
小卿点头。这水潭处于雪山脚下,若为寒潭,也不奇怪,况且只这一会的功夫,山壁处,水潭边又有雾气升腾,可见,这倒也不是普通的寒潭了。
燕月伸手入水,饶是有了心理准备,依旧不自觉打个寒战,潭水冰凉刺骨,比大明湖傅家后园中的寒潭水可要冰上十分了。
小莫手抚剑柄,凝神戒备。
胡丽青虽已死去,一双眼睛依旧睁得大大的,黑发在水中轻荡,苍白的脸,有一丝妖娆的美丽。燕月俯身,双手去抱胡丽青的身体,水纹晃动,却是不闻水声。
潭水实在甚凉。燕月心里叹了口气,却不敢以掌力拍水,托起胡丽青的身体来,虽然他并不会觉得那有什么不敬,可老大也许会觉得是,那就冤枉了。
胡丽青的尸体本是平躺在水中,燕月抱了她的腰欲离开水面时,她的双足自然下落,燕月蓦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倒像水下有人忽然拽了胡丽青的双腿用力往水下拽般。
他忙双手用力,哗啦一声水响,将胡丽青带离水潭边。
胡丽青的尸体躺在一方青石之上,距那神秘水潭一丈之遥。
小莫背对青石,戒备着那山壁中的怪物。
小卿站在旁侧,瞧燕杰轻轻扳动胡丽青的尸体,查验死因。
燕月已用内力烤干了衣衫,恭敬地站在小卿身侧。小多耷拉着脑袋,站在燕杰肩膀上。
“胡姑娘应该是被刚才攻击燕杰师兄的那个怪物所杀。”燕杰轻轻扳动胡丽青的头,脖颈处四个深洞,伤口清晰可辨,“胡姑娘体内鲜血已被吸干了。”
燕杰轻叹了口气,胡丽青虽然面色苍白,因冰潭水的防腐作用,尸体并没有丝毫腐烂之象,只是仿佛睡熟了一般。
小卿点头,“入土为安吧。”
燕杰应了,自去旁侧寻找合适的地方。
燕月伸手招了小多过来,一边安抚它,一边对小卿道:“想来是这位胡姑娘想为壮壮找个合适的栖身之所,才寻到此地,哪知却被那个妖怪所杀。”
小卿懒得理他,只对小莫道:“可有什么动静?”
小莫退了回来道:“山洞之中偶有声息,但是不见那怪物的影子。”
燕月道:“我方才暼了一眼,这怪物应是一条罕见的雪蟒。”又笑道:“我们是不是该杀了它为胡姑娘报仇?”
小多盘旋着落到小莫肩上,尖声道:“救阿美,救阿美!”
小莫轻轻拍拍小多的小爪:“可是阿美去傅家镖局找你来救胡姑娘?”
小多点点头:“姐姐死了,阿美,洞……”
“那妖怪连胡姑娘都吃了,还会放过你的阿美吗?”燕月觉得小多好傻。
“阿美,阿美!”小多扑棱着翅膀,它笃信阿美还活着。
小卿有一丝犹豫。
那雪蟒藏于山腹之中,先不说要杀它有何凶险,只是这时间上实在是耽误不得,尤其是四叔旁边还有一个变数极大的耶律玉儿。
耶律玉儿虽然已改姓为宋,可真与父兄当面,只怕没有什么能敌得过血脉恩情。
忽然,山壁中传来一阵翅膀飞腾的声音。
“阿美!”小多忽一展翅,直奔山洞飞去。
“小心!”小卿已来不及考虑,燕月已是追了小多,一跃而至洞口,小卿只喊了这一句,与小莫双双也跃了过去。
耶律玉儿将头埋在龙羽怀里,感觉着爱人温暖的体息,龙羽的胸膛是这样温暖而又宽阔,每次俯身在龙羽的怀里,都会令自己沉醉,安全而又舒适,仿佛漂泊的小船,终于有了可以停歇的港湾。让玉儿几乎忘记了那些从身后,从四处宣泄而下的雪块、碎石,以及他们此时正身处险境。
终于,雪停。
“小心。”傅龙羽反手抱起羽儿,翻崖而上。
平坦的雪原上,一切都很静谧,阳光已经很高,暖暖地照在雪上。
“已是正午了吗?”玉儿急问。
“自然还是未到。”一处山壁后,红衣似血的耶律花舞,缓步而出。
随即,是一排排地弓弩手,以及面色阴沉的耶律翰。
看见爹爹,耶律玉儿不自觉地身子颤抖。
龙羽握住了耶律玉儿的手。
“傅龙羽,”耶律花舞微微一笑:“你瞧瞧这些,可是眼熟?”她素手纤纤,自旁侧弩手手里,取过一张弩来,左右瞧着,赞叹着:“傅镖师确有鲁班之能啊,你改造过的弩,威力可甚是巨大,不知取了我大辽多少男儿性命。”
傅龙羽冷冷地道:“两军对敌,伤亡自然难免。”
耶律花舞一笑,将弩抛给弩手:“傅镖师好狠的心。我大辽男儿的性命不放在你眼中,那我大辽女子呢?”说着,忽然一指耶律玉儿。
所有的弩箭忽然一起指向了耶律玉儿。箭光森寒,让人不寒而栗。
傅龙羽微蹙眉。
耶律花舞笑道:“傅镖师的身手我自然也是佩服的。只是傅镖师是否有把握在你设计的弩箭之前不伤玉儿一丝一毫呢?”
如果只有这些弩箭,傅龙羽也许有此把握,但是再加上一个耶律花舞,以及她身后那三名白衣剑客,傅龙羽的确没有把握。
“你们不用拿我威胁龙羽。”耶律玉儿不看爹爹,瞪向耶律花舞:“你既是我的姑姑,能死在你的手里,想来也不是什么痛苦的事情。”说到这里,忍不住瞄了一眼爹爹,刚才爹爹不也要置自己于死地吗。
耶律花舞不由眉目一转,笑道:“方才你爹爹不过是试一试傅镖师的身手,可没真想要你们的性命。至于我吗,可与你真没什么姑侄的情分。你若愿死,我自是愿意成全,只是,可惜了你的腹中骨肉。”
耶律玉儿不由心凛,手也不自然地捂上小腹。
“你想谈什么条件?”傅龙羽轻轻一握耶律玉儿的手,淡淡地看向耶律花舞。
耶律花舞得意一笑:“都说傅家弟子向来不受人威胁,也不尽然……”话锋一转:“我要你取出紫貂宝藏。”
傅龙羽微微一笑:“我也正有此意。”
耶律翰冷冷地道:“你们宋人向来狂妄自大,你们傅家尤是,难道你还想凭一己之力,与我等争夺宝藏吗?”
耶律花舞笑道:“哥哥着急什么,待紫貂宝藏出世,再讨论此事也是不迟啊。”
耶律翰冷哼一声,转身而去,半数弩手并十个身手矫健的侍卫随之而行。
耶律花舞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龙羽和耶律玉儿先走。
傅龙羽扶着耶律玉儿缓步而上。耶律玉儿对龙羽道:“你真要帮他们取出宝藏吗?”
傅龙羽笑道:“是要取出宝藏,不过大哥吩咐我带回大宋呢。”
傅龙羽一笑,极是炫目。耶律玉儿看着龙羽淡然自若的神情,也不由放松下来,笑道:“果真如爹爹说的没错,你真是狂妄。”
耶律花舞在其他弩手及身后三名随身侍女的簇拥下,缀在龙羽与耶律玉儿一丈左右的距离相随。
傅龙羽看那些弩手及侍卫身手,必是受过特殊训练的。在这冰天雪地里行进,没有丝毫阻滞之象,看来耶律翰等图谋紫貂宝藏已久,并已做了充足的准备。
再转过一处山坳,前面是一片开阔的冰原。
一个白衣少年带着数十名黑衣剑手正在等候,见了众人过来,忙近前见礼:“逐影见过王爷。”又对耶律花舞一拜落地:“逐影见过宫主。”
耶律花舞笑道:“傅家的那几个小子呢?”
逐影头也不敢抬:“只怕已死于雪流沙之下了。”
耶律玉儿不由一惊,傅龙羽微微摇了摇头,他是知道自己那些侄儿的本事的,区区一场雪流沙,怎么可能伤了他们性命。
耶律花舞只是笑笑:“看来,你是未曾杀得一个了?”
逐影以头顿地:“弟子无能,师尊降责。”
耶律翰看来对逐影较为喜爱,过去拉起他道:“一次失利,无关大局,只守卫好此处便是。”
耶律花舞对哥哥的行为没有阻止,只对傅龙羽道:“傅镖师,倒是偏劳你了。”说着话,将两个精致的玉盒递与龙羽:“这冰魄雪魂之说,实在荒谬,我便是仔细瞧了,也瞧不出如何这两样东西便能开启这传世之宝?”
龙羽也不解释,接过两个玉盒,放入袖中。
耶律翰、逐影都是面色一变。
耶律花舞一挥手阻止道:“傅镖师既然已应承开启宝藏,总是不会食言。”
傅龙羽瞧着前边有几张铺了兽皮的椅子,便扶耶律玉儿过去坐了,淡淡地道:“按传说所言,午时方可开启宝藏,如今时辰未到,又何必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