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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香姬与玉子回到明智府邸的时候,却被迎上来的母亲与浅雪告知,我因为车马劳顿,已经在沐浴之后睡下了。
玉子有些失望,本来她还指望能从我的口中,了解一些关于细川忠兴的事情。
“这样的话,母亲大人,”玉子盈盈起身告辞,“既然兄长大人已经睡下,那我明日再来打扰吧,告辞了。”
“怎么,不留下来吃顿饭吗?”
香姬安静地站在一边,听着她们母女之间的对话。
附近的松树梢上突然传来夏蝉的鸣叫,虽然艳阳高照,那蝉声却充满了无限的哀愁,让人心生感伤。
傻瓜!好端端的,我到底在感伤什么啊?
不知不觉,她来到了自己与夫君的卧室。
因为天热的关系,躺在榻榻米上的夫君,只盖了一层蓝色的纱布。
香姬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看着夫君的谁脸,不知为何,内心世界的负面元素全被一扫而空,平日里,那浅浅的少女微笑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她端详夫君的睡相,那脸十分清澈,清澈得让人感到惊奇。夫君平时就是比较安静的人,睡着时就更是非常如此,根本听不到呼吸声,安静得让人怀疑他魂儿已经出窍。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周围有人的缘故,本来已经睡着的我突然叫道:“浅雪,这么快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吗,我还没睡好呢。”
看到我还有些迷迷糊糊,香姬“噗哧”一笑。
“是我啦,夫君。”
。。。。。。
晚饭的花样很多,一群夫人通过“严刑拷问”的方式,从我的嘴里,知道了各自男人的境况,在吃完饭后,都欢天喜地地回去了。
“这鳗鱼饭的滋味儿可真好,”我边擦着嘴,边咋舌道:“难怪别人都说,一日三餐鳗鱼饭,再吃一顿也不饱,果然如此。”
“兄长大人,”浅雪笑道:“你小时候可是非常怕这种鱼啊,碰都不敢碰一下,为此,父亲大人还发过火呢。”
“呵呵,是嘛~”我又能说什么呢?只是陪着大家笑了几声。
不过话说回来,这副身体的原主人可真够窝囊的,又不是电鳗,只是普通的鳗鱼而已,至于那么害怕吗?
笑过之后,母亲道:“小五郎,你这回回来,是因为主公有什么任务要交给你吗?”
“嗯,是的,”原来她们都不知道,看来织田信长的保密工作做得还是挺不错的。
“因为主公的要求,所以我不方便向你们透露人物的具体内容了,请原谅。”
因为下午睡过一觉的缘故,所以我并没有多少困意。
借着精力还很旺盛,我走进父亲的书房。
最为一名“知识分子”,父亲的藏书非常丰富,许多不多见的书,在他这里都能够找到。
我取出一本元版的《资治通鉴》,慢慢地研读起来。
我读古书总是觉得很吃力,倒不是说我不认识汉字,也不是说我不了解其中大意。
我最痛恨的就是。
古文为什么没有标点符号?日语的假名,我好歹还能根据空档来断句,而汉语呢?我只能凭借对段落大意的理解和“之乎者也”之类的虚词来将句子隔开。
这样一篇文章读下来,我早就头大如牛了。
以前父亲教我读《论语》(前世的时候,学过N遍了)的时候,我“一点就透”总是让他欣喜不已,说我是个读书的天才。
是啊,我前世从不觉得读汉书,写汉字有什么好玩的。但现在,我却越来越喜欢这些东西了,虽然我早就分不清楚自己到底还算不算是中国人,但每次在日文中看到汉字,我还是会忍不住有一股激动。
这大概就是一种文化的浸染与熏陶吧!
等我勉强看完其中十几页的时候,已经快到戌时了。
“好了,差不多就到这里吧。”我伸了个懒腰,对着外面的侍从吩咐道:“去烧水!我也差不多到了该洗澡睡觉的时候了。”
“热气腾腾的水早就为您准备好了,少主你尽管享用吧。”
与那些喜好奢华的公卿不一样,我不喜欢蒸汽浴。
同样的,我对流行于武士阶层之间的石头浴室,也没多少兴趣。
我更愿意泡在香气扑鼻的木桶中。全身浸泡在木桶里,听着热水的“咝咝”声,闻着木香,不觉飘飘欲仙。
戌时便是晚上九点钟左右,这个时候的京都,本该进入宁静之中的,但因为“乐座乐市”和织田信长对“宵禁”的放松,整条街上依旧热闹欢快,繁华无比。
因为是夏天的关系,所以浴室里面的温度很高,为了让浴室里面的气温稍微下降一点,我故意让侍从们打开窗户。
于是,满天的星光出现在了我的黑眸之中,梧桐叶子在仲夏夜的晚风中簌簌摇动。
“外面的人啊,”我有些迷醉了,“来给我搓下背吧!”
说着,我浇过一桶热水,正坐在木板上细细品味这洗澡的乐趣。
记得前世看《蜡笔小新》的时候,里面有个叫做丹波的温泉仙人,讲过一句名言:“洗澡是人类最了不起的活动,因为它是身体与心灵的双重净化!”
(你可真有品位,什么动漫都看)
以前还以为这句话是那个温泉店老板想出来的“广告词”,现在想想,还是挺正确的。
浴室的后门被打开了,轻盈的脚步声传来。
“就由我来给您搓背吧。”
“好啊。”听上去,说话的人应该是个女子,我没有转过头去看她是谁,不过想想,能发出如此美妙的声音,想必也是个出色的人吧。
不过仔细一想,咦?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咦?阿。。。。。。阿香!”回头一看,竟然是香姬!
真是吓了我一跳,“阿香!你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呢?当然是搓背啊~”
“不。。。。。。不用。。。。。。了。。。。。。”开什么玩笑,我哪敢让织田信长的女儿来做这个啊?
“为什么呢?是因为嫌我手艺不好吗?”
“不。。。。。。这是下人干的活儿,用不着阿香你亲自动手。”
“不!就让我来试试吧!”
“好。。。。。。好吧。。。。。。”
咦?奇怪,我干嘛说话吞吞吐吐的,我的身体她不是早就见过了吗?
事实上,虽然香姬好像不愿露出畏惧我赤身裸体的样子,故意装得冷静,静静地望着我。但无法完全控制的羞涩,终于流露出来。
香姬的手艺确实非常生涩,我估摸着她是头一次做这个。
妻子给丈夫搓背,这即便是在上流社会,也并不少见,向母亲就经常给父亲搓背。
想想看,让女人给我搓背,前世的时候,也仅仅只在温泉馆,或者别的什么沐浴场所,有女技师给我服务过。
不要误会,日本虽然是个“情色大国”,但不代表你在任何场所都能动手动脚,而且二价背后都是有“极道”罩着的,如果你敢对女技师或者服务员预谋不轨的话。。。。。。哼哼,把你一脚踢出门算轻的了,人家“毛”起来,断手断脚是免不了的。
怜绪对这个倒是很感兴趣,只不过作为职业网球手的她,臂力和腕力都强的惊人,仅仅一次,我就不愿意再尝试了。
我享受着香姬的事奉,茫然地半闭着眼。
以前,我想起最多的女人是怜绪,但现在,那个已经不可能再来到我身边的女孩的样子渐渐模糊了,因为突然出现了作为替代者的香姬的面孔,模糊了怜绪的身影。
对啊,记得第一次见到香姬的时候,我还曾觉得她很熟悉,现在想想,没错的,在气质与相貌上,她都和怜绪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似。
不是有句话叫做“缘由天定,份在人为”吗,呵呵,难道真是这样。
我忍不住笑了,孩子般的幻想在我脑海中出现了。
我与香姬似乎真的被被月老的那根看不见的红线连在了一起,难道是那个永远也见不到了的女孩就是月老的化身,为了弥补前世的遗憾,特意将与她有几分相像的香姬送到他身边?若真是那样,她也许正在某个地方,忐忑不安地看我会如何对待身后这个人。
还有个更不靠谱的,难道怜绪也不我的后尘,穿越了,哈哈。。。。。。
我忍不住看了看身后正在卖力的佳人。
成为夫妻都已经一年多了,但直到现在为止,我对她都不曾存有任何感觉,她在我心中的定位,始终都只是“妻子”,而不是“爱人”。
为什么?
这个时候,我突然变得茫然起来,难道我已经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能力了吗?
就在我心乱如麻的时候,一个穿着巫女服的身影渐渐浮现出来。
我猛地一怔,一个快要忘掉的名字,重新在记忆中变得清晰出来。
呵呵,我是何等的虚伪啊,以前还当着父亲的面,说过喜欢她的话,但后来。。。。。。
请问两年来,我想过她几次?我担心过她几次?我。。。。。。我甚至连她这个人都快不记得了!
什么爱情!全是假话!内心深处,我只是把她当作了一个生命中的过客来看待,从来就不曾给过她真正的爱情。
因为,作为一个武士的我,就是这么一个虚伪又冷酷的人。
早在不知不觉中,我的性格就变得不再正常起来,受这个残酷的时代的影响,一个腹黑阴暗的明智信光慢慢取代另一个曾经开朗阳光的叶夜,我的感情变得越来越不真实,也变得越来越冷漠,随之而起的,是进一步的封闭,除了我自己之外,明智光秀也好,母亲熙子也好,香姬,前田庆次,细川忠兴等等,甚至包括小林芳雄,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我的内心世界。
我或许还会被别人给爱上,但我自己,早就已经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