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径夜悠长,月光淡如霜,闻声无所踪,冷风唱古腔。
一干人等拥挤在一间狭小的石室里,两边除了石壁和角落里的灰尘,就是几幅画着佛像的彩绘,没想到方塔的地宫是这样的规模,比想象中的要小很多。
淡淡月光从地宫的石门外照射进来,带着夜晚的风,随着度尘他们一起,成了几百年来的第一批访客。墙壁上的画像色彩艳丽,光鲜夺目,栩栩如生,仿佛岁月忘却了这里,被定格在了过去。
地宫的正中间,一只龙纹图案的汉白玉石函静静地躺在地上,赫然醒目,函盖上放着一尊铜菩萨向北跏趺而坐,姿态优雅,面容慈祥。四周散置着若干枚不知何许年代的钱币。再看那石函,就算灰尘覆盖着,也丝毫不显得陈旧,被月光一照,更显玲珑透亮,像极了一块绝世美玉。
老俞见了宝贝,欣喜之余,随手一把拿起那只石函,只听见轰一声巨响,关上了好不容易打开的地宫门口,吓坏了心虚的老俞,也吓坏了门口的云梯山人和陈婧,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望向鱼精。
成也老俞,败也老俞。遇见就是鱼精,所做之事,总与常人不同。
春末的夜晚,虽然还遗留着白天暖阳的余温,但时至深夜,月光一照,凉风一吹,还是让趴在高墙上的两条鱼精感到一丝寒意。风寒,心更寒,汗水浸湿了后背,然后风再将之吹干,如此反复,就算两人体质特殊,也难免觉得难熬。
今天蒋家很热闹,高挂着大红灯笼,忙碌的厨房,一片铺张浪费的景象,像是有贵客光临一般,只是人们还不知道,除了贵人,今天还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随着一连串鞭炮响起,烟火冲天,一队人马从东边大路上浩浩荡荡而来,两边站满了仓桥的百姓,窗口伏着未睡的看客,大家带着倦意看着热闹。
一台大轿被四个大汉抬着,突显在队伍中间,很是醒目,再看那些人的衣着,手拿着各种兵刃,穿着统一的服饰,原来是官府中人。
监粮大人到此,小人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大人莅临寒舍,真是令蒋府蓬荜生辉,三生有幸啊。一个肥头大耳,体态臃肿,穿着华贵的中年男子双手抱拳,笑口大开,抖动着双下巴,带着下人朝着队伍迎面行礼而来,这位,便是如今蒋家的大当家了。
来人落了轿,寒暄几句,便大摇大摆入了蒋家大院。卢老四轻轻呸了一声,带着嘲笑鄙视说到:什么监粮大人,两人狼狈为奸,借着查验粮仓为由,收取好处,到处收刮,这姓蒋的就是条恶狗,负责上门敲诈,出面办事。最可怜那林员外,每年都要受他们欺辱。
两人嫉恶如仇,随着人群从高墙跳到屋顶,掀开两片瓦砾,紧盯着来人不放。美酒佳肴,艳舞歌箫,你言我笑,好不热闹。一通闲聊敷衍,桌上的人开始进入正题,便遣散了旁人,留下心腹,开始了详谈。
那林员外乃是我蒋家世仇,若大人此次助我除了林家,让我代替林家负责把持仓桥粮库一职,往日银票,只多不少。蒋大当家说完,先干为敬,眼神期待地望着监粮大人。
蒋大当人何出此言,提那些身外之物,岂不是轻了我俩的交情。只是若非正当理由,我又如何找来借口办理了那林员外呢。那监粮大人一副钱眼里打转,尖嘴猴腮模样。
蒋大当家听后,会意一笑,一挥手招来一人。大人放心,今日蒋某得一高人,行事独断凶狠,去粮库放把火,让林员外来个看管不利,还是可以的。老俞望去,见到蒋大当家招来的那人,吓得差点出声惊了对方。哪里是什么高人,那人明明就是当日天马山上遇到过的赵道长,只是如今再看此人,已然没了当日苦大深海,悲天悯人的修道之色,双眼带着寒意,冷酷无情,目光中无不透露着凶狠和暴戾。
恶人行事,果然不择手段,为让林员外家破人亡,不惜烧毁粮仓,让那些百姓辛苦种植的收成付之一炬。若是大火真的着了,务必会影响到来年的口粮,朝廷也必定怒气难消。屋顶两人听后,怒气更添几分,杀气愈见浓重。
黑鱼精愤怒之余,为那赵道长也是倍感可惜。被道门抛弃,万念俱灰,竟宁愿做了蒋大恶人的走狗,替人为非作歹,丝毫不觉惭愧,几十年修道,一朝全消,跌入恶谷,从此善心不存。原来一个人,从善艰难,从恶却是如此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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