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着大地,卷下几片花叶落在雪海堂,落在门前的两座石狮上,一如那些平常竖立在各种建筑旁的装饰物般,看似普通,来历却是不小。石林取出两张宣纸,各写了一个“徐”字分别贴在了石狮的背上,突然两声狮吼响起,石狮如白鹤一样,抖了抖庞大的身躯双双下地活了过来。
为什么要写“徐”字,因为这对石狮,先后置放在了徐阶的夫人墓前和徐光启的女儿墓前,守灵之石,岂是凡物,沉睡百年,灵智已开。见了墓主人家的姓氏,便自行活了。
石林先用亭榭上的石鹤,引出了走肖,一步探清对方虚实。这对石狮,是后招。洪亮的狮吼,仿佛穿透了云层,响彻四方,直至走肖内心深处。越是心存恶念,就越是被伤得重。这是自然的力量规则,你避无可避。
蒋金松眼见形势危急,想着发信号召集帮手,却被走肖伸手阻止。人多是没有用的,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凡夫俗子又怎能对抗得了神鬼之物。当一对石狮跑到三人面前,张牙舞爪的时候,陈婧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花容失色,眼带泪花。她依稀记得今天的黄历上,好像写着不宜出门忌远足。
醉白池的另一处角落,杨陌和俞晴站在一块宽大的照壁前,壁上的图,叫十鹿九回头。多么美好的故土,流浪的游子,无论走的多远,终有一天,如这照壁上刻画的那般,会回到故乡,叶落归根。鹿茸,所以这里叫茸城,流连忘返的茸城,属于大家的茸城。石林缓步走来,脸色难看,苍黄不算惨白,接连唤醒三只石兽,他有点累了。
能行吗?有多大把握。俞晴将石林扶到边上的木椅上,态度较前些天友善了许多。若非死敌,何必生仇。
杨陌用手抚摸着照壁上的鹿,心里总觉得异样。茸城有座普照寺,寺前的石桥旁,竖了一块照壁。后来寺毁了,念经的僧人念旧,把照壁移到了西边的云间第一楼上,至于后来怎么到了醉白池,就无从说起了。
如果可以,我就把这十头鹿唤醒过来,这样就更有把握了。石林心有余而力不足,言语无奈,带着些许失望。
三人静坐谈话之时,走肖正周旋在两只石狮之间,左突右闪上蹿下跳,忙地够呛。蒋金松背着陈婧一路疾奔,他没有选择往醉白池的大门口奔逃,而是根据走肖的建议,一路来到了雪海堂这里。轻轻地放下了陈婧,肥胖的身躯已累得气喘吁吁,常年的养尊处优,此时体力已经达到了极限。
陈婧经过了接连的惊吓,此刻算是有点缓过气来,她没想到蒋金松在危急时刻没有抛下她,她也没想到眼前这个恶霸接下去,竟开始当着她的面开始稀稀拉拉的脱衣服。疯了,这个世界都疯了。
果然是一身肥膘,犹如三月怀胎的啤酒肚,在汗水的浸泡下油亮刺眼,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像极了一块上好的猪油。陈婧心情复杂,表情犹如夜晚的霓虹,变换着各种色彩。而出乎她预料的,蒋金松只是喘着粗气,跑远拔了一棵路边的小树,放在了雪海堂的大门正中,接着将自己脱下的上衣反过来罩在了小树上,画面煞尽风景。
两声狮吼如约从远处传来,首先出现的是一身是伤的走肖。陈婧此刻的心情,如散落湖心的碎叶,被狠狠搅乱,纠结复杂,一方面想着石狮好好教训一下蒋金松,一方面又想着如何脱身,远离此地。走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到了那棵小树前,用自己嘴角的血在那件衣服上写了个奠字,然后顺手折断了三根树枝,用力将树枝插在了地上。
姑娘已被惊吓到快要麻木,如今在她眼前的,根本就是活生生一个简易的丧礼现场。石狮放慢了脚步,对着四周乱吼,蒋金松轻着手脚用打火机点燃了那三根树枝,生怕惊到了对方。三股青烟比直而上,升向空中,不带一丝弧度。石狮不再咆哮,而是低着头开始呜呜哀叫,活像两条大狗。
莽夫不可怕,就怕莽夫有文化。走肖这一招,叫做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招魂,我便安魂,就是这么简单。两张宣纸从石狮背上掉了下来,在落地的一瞬间,自燃成灰。
雪海堂恢复了往昔的宁静,石狮还是那两只石狮,静静地蹲坐在门口两旁。任谁都无法想象,之前它们曾活灵活现地在醉白池溜达了一圈。
三根树枝还未燃尽便掉落在了地上,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陈婧的泪水终于决堤而出,受了一连串的惊吓,在一切又平复之后,绷紧的神经终于承受不了刺激,整个人哭得无法收拾,仿佛在释放着长久积压之后的无穷能量,源源不断,滔滔不绝。
走肖紧握着拳头,望着正前方,杀气腾腾道:接下去,正主该出现了吧。
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