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热闹的小镇,东西而建的大街上坐落着数不清的店铺,一路过去,来不及细看,便已错过了许多风景,让人目不暇接。老俞扛着一袋米走在狭窄曲折的大街上。这里地处华阳桥,在东门的东边。人们以种地为生,所有家中的添置都跑到镇上购买,菜场集市服贸砖瓦一应俱全,全部都拥挤在一条长长的街道上。
老俞背着米袋一路向南而行,出了小镇便是寂静幽闭的村庄和四下无人的农田,仿佛有人将所有的喧嚣全部搁置集中在了一处,给人一种不协调的异样感。
香山村的一间茅屋门口,一个大概只有十岁出头的小女孩正在洗衣服,冬天的水异常冰冷,小女孩双手通红,但脸上丝毫看不出一点点的寒意。泥泞的小路上传来行人走路时踩破冰面的声音,小女孩抬头看到来人,笑着跑了过去。
老俞一手牵着小女孩一手扛着米袋进了茅屋,两人脸上带着温暖的微笑,冷落了无处不在的酷寒。
晴儿,是你吗?帮奶奶穿根针线,人老了眼睛就不中用了。一个花甲老人步履蹒跚的走了出来。
两周前,一老一少从路边救了一个浑身是伤的中年男子。于是,这间地处偏僻无人问津的破旧茅屋里,多了一个忙碌的身影。砍柴生火,买米修屋,辛勤劳作。
老人是个孤寡老人,村里习惯叫她俞老太。十年前收养了一个女婴,使得本来捉襟见肘的日子,过得更加艰苦。很多人规劝老人放弃这个女婴,固执的俞老太偏偏不肯,咬着牙留下了这个女婴,取名俞晴。雨过总会天晴。这一来,便是十年过去了。女婴一天天长大,日子依旧艰苦。
老俞每天日出而起,日落而归。他的伤还是很重,除了一身蛮力外,现在的他就和普通人一样,法力全无,功力尽失。他在码头上替人挑担运水泥黄沙,去果园修理栅栏,到小镇上拉人力三轮车,到处都是他忙碌的身影。
来,多吃点,白天干那么多活,一定很累吧?俞老太把盛饭的锅推到老俞面前。其实你也不必这样,当初救你,不是为了让你留下来报答我们的。
老俞摸了摸俞晴的小脑袋,脸上满是感恩。我无家可归,无父无母,单身一人四海为家。救命之恩,做这点事情,能算什么。
自从老俞来了之后,茅屋里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隔三差五的买点肉吃,茅屋也翻修了一遍,家里坏掉的家具也修好了。对于俞晴而言,多了这么一位叔叔,是这一年中让她最开心的事情。
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冷,乡下地方便是这样,冬冷夏热,四周都是平坦的农田。北风毫无顾忌地吹着茅屋,根本不懂人情冷暖。很快就要过年了,对联灯笼鞭炮,到处都是一片节日的景象。老俞一早就出了门,俞老太的眼睛已经越来越看不清东西了,俞晴是个懂事的孩子,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其实这是件很可悲无奈的事情。
老俞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天开始下起雪,风小了一些。晴儿,来,看叔叔买了什么给你。老俞进门,手拿着一件崭新的衣服。屋内一片寂静,只有老俞的呼吸声和风吹门缝的叫嚣,无人应答。
茅屋很小,人都不在,老俞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前前后后找了个遍,焦急地喊声把村里的人都吸引了过来。茅屋的东南边是条小河,当老俞跑到河边的时候,一老一少面色苍白的躺在河滩上,浑身湿透,手脚冰凉,村民们相拥着把两人救回茅屋。
雪越下越大,看似要通宵的模样,俞晴首先醒了过来,村民们一起帮忙生火烧水,换了干净的衣物,所幸发现的及时,算是无性命之忧。俞老太是第二天一早醒过来的,老俞陪了一个晚上,身心疲惫。
晴儿,这是几点了,我这是在哪里?听见俞老太的叫声,俞晴和老俞顿时欣喜万分。这是几点了,天怎么这么黑。
老俞的心“咯噔”了一下,双手微微颤抖,俞晴童稚的脸上满是疑惑。奶奶,已经早上了啊。你看窗外太阳多好啊。下了一天一夜的雪,天空早已放晴。可是茅屋里的三人,心里却是乌云密布。俞老太醒了,眼睛却瞎了。
昨天在河边,菜洗到一半就突然失明了,所以晕了过去掉落水里。俞晴去救,所以后来老俞看到的是双双躺在河滩边的两人,一个小女孩从河里拉起一个昏迷不醒的老人,老俞很难想象当时俞晴是多么不容易,多么不可思议。
这个春节,茅屋一片哀伤。风吹冬雪横,哀愁难自更,节至春未到,心比寒夜冷。
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