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如结构是多样的。当下来说,中华民族的结构即可分为56个民族或族群单位,又可分为汉族与少数民族的二元结构。前者的常识性不用多说,但对后者学术界对中国社会城乡二元结构是熟悉的,而对民族关系的二元结构却往往视而不见。关凯在他的《族群政治》一书中明确提出了中国民族关系二元结构论,在“中国经验”一章中说:“中国目前由国家认定的有56个民族……占人口绝大多数是主体民族——汉族。在民族人口结构上,中国社会呈现出一种二元结构,即汉族与少数民族区分构成两个对立的单元”。这种结构的多样性,用英国结构论思想家安东尼·吉登斯的话说就是“结构的二重性”。
再如结构是有差异的。这就是说某一个事物结构的各元素之间并不是有同质性,而大多存在差异性。正因为如此,组成某一事物内部结构之间才会形成互补关系,从而使这一事物完整而丰满起来。中华民族内汉族与少数民族之间的差异,以及少数民族之间的差异的存在正是中华民族文化多样性的源泉。
从上所述,中华民族多元一体论内涵本质的这种结构性特征,正是体现“结构性原则”的一个范例。
二、从多元走向一体的过程论是理解多元一体论的关键
论到学者们对多元一体论内涵本质是结构论的共识这里,人们不禁要问,那为什么一些学者对多元一体论还有那么多的不理解和质疑呢?究其原因,一个重要的问题是费先生在论述多元一体论时,基本上是从整体论的角度对中华民族的结构所作的静态的宏观把握,这就容易使一些人从动态的把握上造成对中华民族多元一体论的不理解,甚至提出质疑。
而要使人们中华民族多元一体论的不理解化解,质疑消除,还必须使多元一体理论内涵理解的关键突显出来。那么,什么是多元一体理论内涵理解的关键呢?那就是要从互动整合论的角度对中华民族的过程作动态的宏观把握。这样,人们对多元一体论的一些不理解和质疑才有可能迎刃而解,中华民族多元一体论才有可能得到补充、完善和发展。
在德国社会学家、形式结构主义论者齐美尔看来,“社会结构中存在永恒的互动”。既然在社会结构中有互动,就会有变迁;有变迁,就会有整合,如比不断地互动、变迁、整合,从而在中华民族形成史上呈现出螺旋形上升的发展过程,这就是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理论的过程论。
对于过程论费先生在建构多元一体理论时并没有忽视,他对多元一体理论的立论,基本上是通过对中国历史的洞察完成的。他认为,从考古学的证据来看,多元的起,新石器文化多元的交融和汇集,一直到秦灭六国,统一天下,中华民族凝聚核心汉族的出现,实现了地区性的多元统一。然后是中原地区民族大混杂、大融合,在北方民族不断给汉族输入新的血液的同时,汉族同样充实了其他民族,并向南扩展;中国西部的民族也发生了流动,从而建构了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的格局。细读之后,人们不难发现费先生对多元一体理论过程论的论证和分析仅是粗线条的勾勒,如果把中华民族史作为历史田野进行考察,那么,费先生的历史叙述只是一种“浅描”,缺乏对中华民族从多元走向一体互动、整合过程宏观的理论把握`,以及对历史空间和时间的“深描”。
何谓过程?《现代汉语词典》称:过程是事情进行或事物发展所经过的程序。过程论的学术定义则是“事物的有限存在和无限发展在时间、空间和条件上的辩证统一,是事物存在的基本形志和发展的必然联系的体现”。事实上,在哲学人类学的视野中,宇宙间一切具体事物,都有其起源、形成、演变和和发展的历史,都不是永恒的,因此都毫无例外地表现为过程;整个世界就是一个过程的集合体,即总的系统过程;在这个过程的集合体中,各个似乎稳定的事物及其在我们头脑中的反映,都处在生成、互动和不断变迁的过程中;各个具体事物的过程又都是整个物质世界的无限发展过程中的一个阶段或一个部分。因此,事物起源、形成、演变和发展的历史,就是该事物相对完整的过程。
在哲学人类学这种理论的观照下,中华民族起源、形成、演变和发展的历史毫无例外地要表现为过程,中华民族从多元走向一体就是一个总的系统过程,一个相对完整的过程。这个过程从史前时代算起,历经多元的旧石器和新石器时代、夏商周及春秋战国时代、秦汉时代、魏晋南北朝时代、隋唐时代、宋元时代、明清时代、民国时代,一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中华民族才在国歌声中诞生。若从夏王朝建立算起,中华民族从起源到最后形成整整经历了上下五千年漫长的历史过程。任何割断历史的观点和做法,都不利于人们正确理解多元一体理论;而从中华民族从多元走向一体这个总的系统过程去把握多元一体理论,就能正确地理解费先生所说的“中华民族作为一个自觉的民族实体,是近百年来中国和西方列强对抗中出现的,但作为一个自在的民族则是几千年的历史过程所形成的。”而不至于担心在制定政策和宣传中,如果把中华民族说成是一个民族,可能在少数民族中引起误解,以为是用中华民族来掩盖少数民族的存在;也不至于认为56个民族称民族,中华民族也称民族,不好理解;尤其是译成外文,中华民族不用多数格,与56个民族一样用单数挌,外国人无法理解。可见把握中华民族从多元走向一体的过程论,对正确理解和评价多元一体理论多么重要,多么有价值。
在过程论的认知体系中,要认识中华民族的过程,必须严格的确定此过程与彼过程之间的界限。这就是说要明确中华民族从多元走向一体的过程与汉族以及中国其它各少数民族过程的界限,特别不能以汉族的过程代替中华民族的过程。确定此过程与彼过程之间界限之所以重要,是因为人们不是很容易地把中华民族的过程与中国各民族的过程对立起来,就是混淆起来,甚至把汉族的过程视为中华民族的过程,此其一。
其二,要认识中华民族的过程,还应该明确总过程与具体过程的界限。因为总过程一般是指世界的无限过程。这个总过程是无数具体的过程的集合体,是一个总的系统过程;只有这个过程是无限的。具体过程是指具体事物发生、形成、演变和发展的过程。具体过程总是有限的,又总是和其它具体过程相联系的,并且具有自己的特殊性。具体过程是总过程的一部分,无数具体过程有机联系成总过程。由比,我们可以理解中华民族从多元走向一体的总过程包含着一些具体过程,如中华民族孕育的过程、中华民族多元共存的过程、中华民族多元互动的过程、中华民族多元磨合的过程、中华民族多元整合的过程等具体过程,并通过这些具体过程来表现中华民族从多元走向一体的总过程。要认识中华民族的具体过程,还应该明确,就一般意义上讲,任何一个具体过程都是一个系统过程,都是一个包含若干具体过程的母过程。当我们把中华民族这个具体事物作为一个相对完整的过程来观察的时候,就会发现,其中又必然包含着若干具体过程,即若干阶段。这若干阶段彼此相互联系和贯通,但又彼此区分和制约,各自都有自己特定的内涵。由此可见,中华民族的总过程和具体过程是包含与被包含的关系,离开总过程就没有具体过程,离开具体过程也就没有总过程。所以,我们在研究中华民族的总过程时,既要认识总过程、又要认识具体过程,只有这样,才能达到认识的由表及里,由局部到全局,而不至于把中华民族与中国各民族对立起来,要么只见中华民族的“全局”,不见中国各民族的“局部”;要么只见中国各民族的“局部”,不见中华民族的“全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