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简之得知,有猎户在西山栖凤岭见过一只巨鸟。猜测这巨鸟便是贼人盗宝之时,协助贼人逃出同泰寺的巨鸟。
一行人赶到栖凤岭,早有侍卫守在那里。羊简之又命人去五城兵马司,借来了几架城弩,准备用城弩将巨鸟一举击杀。
若是能将巨鸟击杀,无异于断了盗宝贼人的臂膀。再要捉拿贼人时,也少了许多的变数。
将栖凤岭四下围住,羊简之带了十几名好手,皆携带强弓劲弩,悄悄往岭上进发了。
据发现巨鸟的李姓猎户说,那巨鸟出现并没有几日,似乎是高僧诘摩到了西山灵荐寺后,才有了的。那日高僧驾临西山,猎户原想到近前瞻仰一番,只是到处是信众,自己根本挤不到近前。
第二天,他大早便动身前往灵荐寺,希望能撞个大运,见到高僧诘摩一面。他也听人说高僧要进宫去,为了省些时间,他便从栖凤岭抄近道赶了过去。
谁曾想,居然在半山腰看到一只巨鸟,他这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大的鸟。当时真把他吓了一跳,那巨鸟正捉了一只活羊,飞到半山腰去了。
羊简之带着人,小心地往岭上搜寻。正在搜索之间,一声唳叫,一个庞大的禽鸟从树丛中跃了起来。那鸟形似雕,却比一般的雕体型大了许多。双翼张开,足有一丈多长。
那巨鸟异常机敏,众人还未靠到近前,就已发觉,立时要飞起来逃走。只是翅膀上受了伤,第一次竟未飞起来。
几名侍卫张开手 弩,把弩箭射了出去,那箭矢飞到跟前,竟被巨鸟拍落在地。巨鸟又一次跃起,飞了起来。
羊简之一边命人放出传讯信号,一边拉开硬弓,朝着巨鸟射了出去,利箭虽然射中了巨鸟,但是那巨鸟悲鸣一声,居然扇着翅膀急急飞走了。
羊简之再次张弓搭箭,已来不及了。
看着那巨鸟往西北方向飞去,羊简之率人一路追去。
这一次,让守在外围的弩手立了头功。看到羊简之放出的传讯焰火,守在城弩旁的牛二,便与他人一起用绞车张开巨弩,搭上丈二长的弩箭。待发现了空中飞行的巨鸟,牛二亲自操弩,射了出去。
那城弩的威力霸道,一般的城门,也会被洞穿。快逾闪电的弩箭射向巨鸟,那巨鸟想要躲时已然来不及了。弩箭闪过,巨鸟发出一声惨叫,身形晃动的如同风中的纸鸢。
巨鸟勉力地往前飞去。但牛二等人想再次发射弩箭时,已然不可能了。只因那城弩转向、上弦、搭箭,极耗时间。
刚才那巨鸟中了一箭,似乎从空掉下了一物。牛二便带人寻了过去,一番搜索,找到了那物件,是一支三尺多长的鸟爪,那鸟爪摸上去坚硬逾铁。
等到羊简之带人过来的时候,牛二十分有眼色的把鸟爪献了过去。
羊简之接过那巨大的鸟爪,点了点头,对牛二说:“你叫牛二,我记住了。你做得极好。”
只这么一句“你做得极好”,便让牛二心花怒放,羊统领向来对下属宽厚,今日自己的赏钱是跑不了了。
那只巨鸟在空中晃着,看似随都会落下来,偏偏又往前飞了很远。眼看要飞过大江去了,终于翅膀无力扇动,悲鸣一声,一头栽入水中。
羊简之命人寻来船只,再想去打捞时,那巨鸟早已随着滚滚而逝的流水而去,再也寻不见了。
程欢喜命人在白龙寺细细查找,结果找到了一些功德簿。程欢喜随手翻了一翻,这功德簿上,记的都香客居士施舍的钱物数目。
本来只是平常的琐事,程欢喜竟在其间发现了端倪。在功德簿上,记有一位寒林居士,这寒林居士有些怪异,每年的年初都会捐献逾万的香油钱。
这就奇哉怪哉了。白龙寺并不在城中,平日里来此进香的香客并不十分多。这寒林居士出手阔绰,一次捐的香油钱,足以让全寺上下不需化缘,便可很宽余地过上一年。而且自寺院建成,每年捐一次。
这白龙寺是什么地方?这可是修了暗道的所在,也贼人脱身之处。
那这个寒林居士的身份,是不是非常可疑呢?那么,寒林居士究竟是谁?现在又在何处呢?
程欢喜在心中反复推敲,如果这寒林居士与贼人有关联,那这寒林居士的所有行为就解释的清了。这人定然用“寒林居士”之名,隐藏自己真实身份。
既然刻意去隐瞒,那么说明这“寒林居士”台面上的身份,一定是大家所熟悉的。
那么他用“寒林居士”之名,为寺院做了那么多事,会一点都不露破绽?决不可能。
再假设“寒林居士”早就知道,神武皇帝的宝物藏于舍身塔,那么他一定是离神武皇帝不远的人,才可能知道宝物的存在,才可能在第一时间掌握宝物的动态信息。
事发之前,就能做好充分的准备,此人能调动的能量决非凡俗。
程欢喜想到这里,又来烧毁的大殿。能在极短的时间让大殿烧起来,必须有特殊的引火之物才可做到?这引火之物是什么?从何而来呢?
查看一遍后,果然,大殿门窗的地面上,留有一圈浅灰色印记。根据自己脑海中的记忆,这应该是一种苗疆产的特殊的火油,烧过留下的痕迹。
召来一名侍,嘱附他速去缇骑司,向冯公公报告这一发现。由缇骑司查探火油的来源,顺藤摸瓜找出幕后黑手,在这方面,缇骑司强了大内侍卫不是一星半点。
专业的特务和专业的保镖,侧重是不同的。
程欢喜又来到厨房,查看了一圈,一个装菜的藤筐引起了它的注意。这种藤筐,多是西市店铺运送货物时所有,个头偏大,寻常人家极少使用。
程欢喜仔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检视了个遍,发现在筐子底部用朱笔写着一个“徐字”。程欢喜推测,应该是某家与徐姓有关的店铺,定期在给白马寺送菜送米。
也许,从这徐姓店里入手,会有意外收获也说不定。
程欢喜召来众侍卫,讲明了发现的端倪和原由,众侍皆是精神一振。从追到白龙寺,到发现暗通,再到失去贼踪,一切线索都似乎断了,现在又有了新的发现。留下两名侍卫继续探查,众人忙赶往西市。
西市距离白龙市也不算近,程欢喜便让一名侍卫去寻蒲巴和桑桑,然后在西市会合。
程欢喜下意识觉得,蒲巴和桑桑能帮上自己。
在西市逐户询查。西有米铺十五家,面铺十三家,肉铺十九家,杂货铺三十家,鲞铺四十二家,等等。林林总总,不可胜数,这查询起来,短时间也查不完。
程欢喜把人手分派下去,自己来到一处茶肆,幌子上写着“一窟鬼茶坊”,这名字取得分外别样。进了茶肆,除了方桌条凳,沿窗放置了一些花架,墙上挂着一些当世名人山水画,看起来颇有几分雅致。
蒲巴和桑桑两人,便在茶肆外闲逛。
茶博士用漆托捧来瓷盏,瓷盏里就是店里有名的“一窟鬼”茶。打开盏,只见里面是磨细的黑茶,精心煮过的,难怪叫“一窟鬼”了。
喝起来味道却也十分清新,果然好茶。
正自品着茶,一名红衣女子探头看了看店里,便径直向程欢喜走来,坐在了程欢喜对面。
这女子长得十分清秀,看面相却是从来都没见过的。
“徐州那边有什么新的状况?”程欢喜问道。
“你问都不问一声,就知道我是谁?”女子有些好奇。
“三娘子,你要知道,认识一个人,不止于记住那个人的脸,还有高矮胖瘦,行为举止,身上的气息,甚至一个眼神。”程欢喜说。
“老爷真是厉害。奴家真是有些好奇了,一位奉朝请,竟有这么大的能耐。”三娘子的一双美目,在程欢喜身上反复打量。
程欢喜瞪了她一眼,说:“上次托你打探徐州的情况,定然是有了些眉目。快说吧。”
三娘子笑着说:“有些状况。那邱大千已将徐州城围住,奴家派去的人,进不了徐州。据说邱大千的粮草充足,屯在五十里外的一处军寨,有重兵把守。目下知道的,就这么多。”
这次轮到程欢喜瞪目了,几天时间,来回数百里,三娘子能知道这么多,效率是极高的了。
“以后,不要再称呼老爷了,上次我说过,咱们是朋友。”程欢喜说。
“是说过。”三娘子说,“那奴家该怎样称呼老爷?”
“我年长你几岁,不如你就喊我一声程大哥,如何?”程欢喜说。
这三娘子的背后是神曲门,如果能和她交好,会有多大的助力,现在还不好说,可单从她短时间获取徐州方面情报,说明神曲真的是不简单。
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三娘子值得交好。
三娘子听程欢喜如此说,不觉有些感动,一个士人能够主动折节,与自己这种四等身份之人结交,在整个大梁,恐怕这也是独一份。
“程大哥。”三娘子小心地喊道。
“三妹,哈哈,这样不是很好吗?”程欢喜笑着说道,顺手从腰间取下一枚玉珮,递给三娘子。
“既然你喊了一声大哥,这块玉,权作改口之礼。”程欢喜道。
这枚玉珮,乃是神武皇帝赏赐给程欢喜的,雕工极其细腻,上有荷花游鱼图案,尤其是那游鱼,活灵活现的。
三娘子小心地把玉珮收好,感动的无可无不可。要知道在大梁国中,平民或贱民,是没有资格配戴玉珮的。
“三娘谢大哥所赠,今后大哥如有所需,三娘纵是豁去性命,也为大哥办到。”三娘子又显江湖中人的豪爽气象。
“可千万不要说豁出性命,如果有什么事需要三妹豁出性命,那这是不做也罢。”程欢喜笑着说。
正在说话间,一名侍卫来报,查到了藤筐的来源,是一个名叫徐三郎的开的杂货铺里的。那徐三郎还讲到,是有一位居士,每年给他一笔制钱,让他按月给白龙寺送去菜蔬米面。
程欢喜听到这里,豁然站起身来,看来,该是见真章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