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若大陆——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戒山内的桃林中,一群少年正打坐在淙淙潺潺的溪水边,郎朗而念。树上的朵朵桃花,翩然而落,晕染在溪流之中。
“叶言,花零那个臭丫头去哪了?怎不见她与你们一同打坐?”
一个枯瘦的身影徐徐而来,老人已年逾古稀,身躯单薄而精干,发须蓬松全白,深陷的双眸似是能望穿一切,面庞虽烙满皱纹却依旧神采奕奕,手拄缠满藤蔓的拐杖,踱步时鬓发间竟冒出来一小枝嫩芽。
“爷爷,花零她……她身体有点不适,应在房中休息。”
与之回应的少年赶忙起身,一袭白衣翩然,清逸绝俗,眉目间在提起花零二字时满是温柔,却又立即回过神遮掩道。
老人瞧了一眼少年,留下一句“好好修习”便转身离去,一瞬的功夫,原地已没了老人的影子。
“臭丫头!又偷懒不去修炼?你这般懒惰日后如何成大器!”
邃然间,老人出现在一庭院内,院落中假山矗立,层峦叠嶂,池水清幽,杨柳堆烟,还附着一层薄朦朦的霜气,唯有院角刚出头的竹笋青翠苍绿,显露出几分盎然春意。
“哪有,我这不是在好好栽培我的小竹笋嘛!我一朵小野花都能成妖,万一它也能成妖呢?哎古濯爷爷,您这头上又冒小绿芽儿了!”
闻声,院落中突然冒出一个身着青衣的少女,少女肤若凝脂,眉如墨画,唇若点樱,笑靥如花,双目犹一泓清水,唇齿翕合间嘴角微微上扬,若是就静静站在那不动,倒是明珠生晕,美玉盈华。
可下一秒,女孩便三步并作俩步蹦跶到老人身侧,一把将老人鬓发上的嫩芽拔了下来。
“哎呦疼疼疼!你个臭丫头,一天天不好好修炼,尽折老夫的寿!这好不容易盼来的春,长长新叶,全叫你给拔光了!去找你师兄弟修炼去!”
老人一手疼惜的揉着鬓角,一手握着拐杖破骂道,可眼前的女孩完全无一丝悔改之意,只听一声:“古濯爷爷万寿无疆!”便没了人影。
“这臭丫头其他的不学好,瞬移之术倒是练的精。”
老人骂骂咧咧的消失在原地,回到了本体之处。
这老人便是花零口中的古濯爷爷,乃妖界长老之一,其本体为戒山山顶处的一棵千年古树,修为攒了数百年方才幻化为人形,见证了妖界及这戒山经历的一切风雨。
胤若大陆,自古便有了妖的存在。任何生灵都能吸收胤若大陆的灵气,若是遇到机缘,吸收到集天地精华的灵气,便有机会积攒修为幻化出人形成为妖。
但人类与妖自古便争纷不断势不两立,上百年前一场大战后,双方损失惨重,终达成协议——所有的妖住进了这处远离市街的戒山,且被上任的妖王施加了封印。自此以后无论人类或妖皆不可进出,唯有历代妖王掌管封印之事。
因此这处戒山变成了妖的居所,百年来在众长老的打理之下也成了一处世外桃源。
“我花辞来这胤若大陆算算时日已有二十载,居然投胎成一只小花妖?!别说潜入皇宫去刺杀那个八皇子了,如今连这锁妖的戒山都出不去……玄凌保佑我,让我出了这戒山吧,我可是背负着俩个大陆的安危啊!”
顷刻间,在一处小溪旁,花零坐在石头上愁眉不展的喃喃自语道,双手托腮,微微仰头望向天际——那里才是她本该待的地方。
二十年前——
玄凌大陆——
“花辞!花辞!公主传你去华清殿!”
殿外,匆匆忙忙的跑进一女孩,直冲进殿内气喘吁吁的说道。
“慢点慢点,小路,公主好端端的没事传我作何?”
回应之人,正是花辞。一袭淡雅的翠烟衫,清秀绝俗,端绪疑惑的皱着眉。
“花辞,我虽不知道公主唤你是何缘由,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被花辞称作小路的女孩站直了身子,一身下人装束,突然双手握住花辞的手腕担忧道。
花辞嘴角微微勾起,另一手揉了揉女孩的头安慰道:“我自然是知道的,那公主自小就看不惯我,但谁叫她是这玄凌的公主呢,走吧。”
片刻后,二人止步于这天宫的华清殿外。花辞深吸一口气,传下人进去通报。
华清殿的四周,古树参天,绿树成荫,殿外朱红的大门门顶悬着楠木的牌匾,龙飞凤舞的刻着华清殿三个字。俩侧飞檐之上雕刻的凤凰展翅欲飞,殿内云顶檀木作梁,珍珠为帘,范金为柱,就连脚下的地砖也是白玉铺造。
花辞顿了顿,每次来到他们这些殿下的寝殿,总能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万分差距。
“花辞小姐,公主唤你进去。”
思绪缥缈时,下人来报,花辞微微颔首,转头示意小鹿在殿外等候,便随着下人一同朝殿内走去。
“不知公主唤花辞何事?”
沉香木的阔塌之上,亭亭端坐的女子着了一身深兰色的织棉长裙,其面容前悬着罗帐珠帘,而致粉面红唇的姿态半遮半掩。瞧见花辞进来,女子缓缓起身,浅笑细语道:“阿辞,咱们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我便不与你绕弯子了。你可知那胤若大陆的皇室,已诞下不少皇子。”
胤若大陆?皇子?
那与我何干?
花辞微微蹙眉,整个胤若大陆皆由他们玄凌大陆所掌控,且由这天宫的天帝掌握大权,可与她一个在这天宫打杂之人有何干系?
“前些日子,我无意间得知父帝与母后提及,父帝窥破了天机,言至那胤若大陆即将迎来皇子们的权位之争。而那已经在母胎里的八皇子,便是将来会不惜残害手足也要夺得皇位的卑鄙小人,若是让这样的人登上皇位,那胤若大陆后果不堪设想,我们玄凌,也一定会遭受牵连。”
公主莲步移至花辞身旁,神情严肃的说道,视线紧紧定格在花辞身上。
花辞听得一头雾水,疑问道:“所以呢?我只是这天宫一小打杂的,我能帮上什么?”
闻声公主旋即侧身,一把抓住花辞,继而道:“所以,必须有个人,去杀了那八皇子,阻止这种歹毒之人登上皇位,方能保胤若大陆太平,而我们玄凌,才不会因此受牵连。”
“什么意思?公主这是想让我一介修为低的小打杂去杀那尚未出世的八皇子?”
花辞连忙退后一步,满心震惊全写在了脸上,玄凌大陆虽与胤若大陆相互依存息息相关,但也一直秉承着互不干扰的原则,若非真的有什么不得已的大事,玄凌大陆轻易是不会插手的。
而如今,这胤若的八皇子都尚未出世,就断定其是个歹毒之子?
“阿辞,你是我们天宫最特殊的存在,自小与我们几个天帝之子一同长大,却又无天帝的血脉。你知道的,天宫的人去胤若是大忌,若非如此,我早以身犯险了。”
公主紧紧握住花辞的手腕不放,一副可怜乞求的模样,花辞瞧着连忙后退,无论从哪个方面而论,此事都太过蹊跷了。
“就因我是天帝捡回来的,所以就不算这天宫之人是吗?所以就要我去以身犯险?墨一,墨一可知此事?天帝可知?去胤若这种大事,再如何都应当是天帝下诏啊?”
花辞大声怒喝道,她眼前的是这玄凌大陆唯一的长公主即墨雪,是连天帝都宠着的人,又有谁敢惹她?
“花辞,我们自小一起长大,虽无血脉相连,却胜似亲姐妹,你为何连本公主的话都不相信了呢?来人,带下去。”公主松开了抓住花辞的手,面色突然一变,狠狠道。
“即墨雪!去胤若大陆是我们玄凌的大忌,天帝可知此事!”
“你只需要知道,你去了胤若,杀了那八皇子,回来之时,便是我们玄凌的大恩人。天帝,乃至整个天宫都会感激你。”
即墨雪面无表情地回道,花辞反驳挣扎之际已被拖了下去。而殿外正在等候的小路,听到殿内的争吵,赶忙奔向另一个寝殿。
“刚刚我撕破喉咙喊的声音那般大,小路应该听到了吧。”
花辞微微叹口气,待花辞回过神时,已被带到一处漆黑昏暗的殿内,只剩下墙壁沿上几盏幽火忽明忽暗。
“花辞,你候着片刻,本公主为了将你送去胤若,可是费了不少的力气。待这阵形成之时,你就将投胎成胤若大陆的人。”
熟悉的声音传来,却未见其人,花辞环顾四周,整个房间没有一扇窗户,刚刚被带进来的通道已经被一道石门死死封锁,这里除了壁沿,幽火,就只剩下脚下一点一点正在形成的阵型。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我要是投胎成一只狗怎么办?去咬死那个八皇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