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也十分有眼色,见来者不善,连忙磕头认错,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看着站在自己眼前高大英俊的陌生男子,少女有些痴楞,徐文昌面无表情地将剑柄递过去,
少女还诧异,过了一会才知道,这是要拉自己起来,她小心翼翼拽着剑柄站起,吸着鼻子颤声道:“多谢公子。”
徐文昌已经侧过身,他双手环胸将剑抱在怀里,淡声道:“还请姑娘把衣服穿好。”
少女赶紧低头整理衣服,方才瞧地愣神了,竟一时忘了自己的衣服还敞开着,不由脸红的滴血。
徐文昌瞥了一眼她通红的脸,冷不防来了句,“你是很喜欢脸红吗?”
少女没听明白他说的话,不解问道:“公子是何意?”
徐文昌没有理她,直接侧身绕过,他走到醉酒倒地的男人跟前,嫌恶地瞥了他一眼,随后蹲下将他背起。
“公子?”见他并未离去,而是帮她背起父亲,
少女不可思议睁大眼,“公子这是作甚?”
徐文昌冷声道:“你家在哪?”
少女呆愣片刻,指着前方结巴道:“就,就在前面不远处。”
年久失修的房屋,瓦片掉落在地,徐文昌将男人丢在门口,转身对她道:“你每天都要去接他吗?”
少女不知他何意,却还是害羞道:“我若不去接他,他怕是要露宿街头。”
徐文昌眉头微皱,瞅了一眼醉的半死不活的男人,冷漠道:“以后我来接他。”
少女大为吃惊,他们不过刚刚相识,他为何要这样做,但徐文昌没有留给她思考的时间,话说完即转身离去。
“公子,”身后少女喊了一声。
他没有停留,少女又道:“小女名高媛儿,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我的名字你不必知道。”他只留下这一话便消失在夜色中。
高媛儿并未将他的承诺放于心上,她不信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会对她这么好,所以当晚她看见背着父亲立在门口的徐文昌时她吓了一跳。
“公子,”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还不熟悉的男人,徐文昌只将她爹放下,一句未留,转身离去。
往后夜夜如此,她也曾想要留他进去喝口水,他皆是冷漠转身离去,不曾对她说一句话,偶尔白日特地来送些首饰给她,也只是说替别人送的。
爹爹告诉她,“那位公子定是对你倾心有加,却恰好是一冷面之人,不知如何表达,只能默默作为,不过这种男人可比那些花言巧语的臭男人强多了,媛儿,你可要主动些,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走喽。”
她也在心中默默对这位少言寡语的男人生出好感来,比起这些日总换着法子对她说情话的浪子要好上许多,可他到底太内向,话也不肯多说,往往人送到转身就走,知道这日午时,她趁他来送东西时硬将他拉进屋。
院子不大,一颗壮硕的枣树生于其侧,徐文昌之所以同意进来,只因她让自己替她转送东西,转送的人自是这几日送她东西的人。
“公子,”高媛儿两颊绯红,来到他跟前,十分忸怩地从背后拿出一块帕子,帕上还绣着一对鸳鸯。
她道:“小女心意便如这方帕子,惟愿与卿同做连理枝。”她害羞的低下头,将帕子双手举到他面前。
徐文昌并未接手,甚至连多瞧一眼也不愿意,他面无表情道:“姑娘的心意在下不能心领。”
媛儿将手慢慢放下,抬起头似是不相信般,“那公子为何对我这般好。”
“姑娘误会了,在下这样做也是受人所托。”他委身一拜,随之将要离去。
“骗人!”高媛儿不相信。
“既是受人所托,为何那人不来,偏要你代行,你若是不喜欢我,为何每日送我爹回家,又为何要救我,媛儿不信,公子心里没有媛儿。”
这几日的相处,她是真的喜欢上了他,虽然他每一次都会说自己是替别人办事,但她相信那只是他的借口,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徐文昌不愿过多解释,“今日他会来接你,还望姑娘不要对在下抱有念想。”
“公子!”一双纤细的手臂从背后将他紧紧环住,“公子心里还是有我的,对吧。”她哭声道。
就在这时,半掩的院门忽的被人推开,鲜衣男子笑容僵在脸上。
“殿下!”他想要解释,可太子早已甩身离去。
“放开!”他怒吼一声。
高媛儿却依旧抱着不松手。
“你再不松开,我便拔剑了。”
话说的毫无余地,高媛儿惊愣住了,手上力道一松,徐文昌顺势挣脱,他追上太子的马车,一路狂奔,不敢停歇,直跟到东宫,太子从马车上下来,他上前抓住太子的胳膊,却被一把甩开。
“殿下,请听臣解释。”
他能忍受所有,可唯独不能忍受他误会自己,“殿下,”他追到寝宫,太子依旧没回头。
“殿下,我和——”话未说完,一拳狠狠砸到他脸上,徐文昌被打的趴在桌子上,嘴角渗出鲜血,他看着粘在手上的血迹,不禁苦笑。
“你笑什么?”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太子发怒,脖间青筋凸起,即便如此,他依旧心动,徐文昌缓慢站起。
他望着他的眼像是蒙了一层雾,又一声苦笑,“臣是如何也想不到殿下会为了一个女人动手。”
太子手微微发颤,他将双目轻轻闭上,半晌吐出几个字,“你心中是否也欢喜她。”
“臣若说不是,殿下会信吗?”
片刻太子抬眼,望向他道:“你若说是,本宫会让与你,你要的,本宫皆会成全。”
“哈哈哈~”一声声冷笑,听的渗人,“臣若要的是殿下呢,殿下可会成全。”
“本宫不想听你说笑。”
“说笑?”他步步靠近,在离太子一拳的距离停下,“殿下几时听臣说过笑。”
太子有些愣神,他退后一步,笑出声来,“本宫方才气头上打了你,不过现在想想,不就一个女人嘛,小昌喜欢,本宫送给你便是,何必开这样的玩笑。”
他慢慢靠近,太子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上门框,他不再压抑自己的感情,这些年他忍够了,“殿下要如何才能相信臣的话。”他紧紧盯着太子,眸光似火,似要将他周身燃烧。
太子用拳头锤了下他的肩膀,笑道:“不愧深得本宫言传身教,小昌你这浪话说的了得啊。”
他想让他知道,迫切地想要他明白自己的心意,那无数次在他脑中构想,却从不敢做出的事,他将唇狠狠压在太子唇上,太子未及反抗,手便被徐文昌死死压住,他贪恋他的每寸柔软,毫不温柔地侵入他舌尖,紧紧勾住,直到舌头被咬破,铁腥味在嘴里弥漫,他依旧不舍得松开,泪流到嘴里,是苦涩的咸,这一天他等的太久太长,久到他以为能将自己对他的爱意永远深藏于心,久到他以为自己能够放下。
太子终是将他推开,他扯起徐文昌的衣领,眸中是恼羞成怒的怒火,他挥起拳头。
徐文昌闭上眼,期待拳头落在他脸上,能够将他打清醒。
良久却没传来任何动静,他睁开眼,见太子咬着牙,终是没将拳落下。
手上一松,太子后退几步,指向门外,无力道:“滚,”
他站着不动,他不想一走便是永别。
太子将茶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本宫让你滚啊!”。
茶杯的碎片飞过他的手背,拉出一条血口,可他却一点不痛,走出东宫时,他回头望了眼身后的宫殿,宫门明明就在眼前,可他却觉得好远好远,远到他再也走不进红衣少年身边,是他毁了一切,是他。
世人皆说一醉解千愁,可他醉了身,心却更痛,从不饮酒的他那晚喝了满地的酒瓶,他期望酒精麻痹一切,可到头来却越喝越清醒。
就在徐文昌以为他们再也回不去的时候,第二日,东宫派人来带他入宫,他满心欢喜,将脏衣褪下,准备收拾干净进宫,他心中暗自雀跃,以为太子心里还是有他的。
可高兴得太早,换回来的却是更沉重的打击,宫人将他引入太子寝宫内的储物阁中,未及反应,门上已落了锁,但很快他便明白了其中含义,身着单纱的女子在宫人的搀扶下进了寝宫,宫人退去,女子将单纱褪去,莹润如雪的肌肤展露在外,他慌乱回避目光,若他没有看错,那女子应是高媛儿,至于她为何在此,其中意味已然十分明朗。
鼻中哼出一声冷笑,他蹲下不敢再瞧上一眼,榻上二人巫云楚雨,琴瑟之声彼起此伏,那声音像一把刀深深刺入他的心,他捂住耳朵不想听,可声音太过刺耳,他如何忽视也忽视不掉。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打开,一人坐在他面前,半敞的薄衫下是未褪的红晕,徐文昌用手将头环住,整个人不住地颤抖,落脚的地板上是一摊湿漉。
太子将一只手搭在膝上,他头靠在墙壁上,突起的喉结微微抖动,模样十分慵懒。
“世人皆以为我娘是病死的,其实,”他哼笑一声,“我娘其实是被爹爹砍死的。”,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疲惫。
“你知道本宫为什么会知道这些,那是因为本宫就在现场,那天爹爹发了狂,提刀乱砍,而我娘为了护住我,被爹爹乱刀砍死,她死时嘴角还挂着笑,你一定很好奇,既是如此,我为何还要拼命想得到爹爹的认可,想要拼命亲近他,那是因为本宫认为我娘死得其所,与其孤老后宫,终日以泪洗面,到头来郁郁寡欢而死,倒不如死在他心爱之人手里,那么那个人还能存留一丝愧疚,将她永远放在心中。”
手慢慢放下,徐文昌将目光移到太子脸上,太子并未看他,而是望着远方,没有尽头的地方。
“你所熟悉的太子并非真正的太子,真实的太子阴暗而虚伪,自私且善妒,其实本宫一直很嫉妒你,嫉妒你如此讨父皇喜爱,嫉妒你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却得到了所有人的喜爱,包括本宫,本宫是太子,是大黎唯一的储君,所以。”
太子眼神重新落在他身上,手轻轻环住他的脖子,额头轻抵上他的额头,“小昌,你说过有朝一日,本宫为王,你为将,你要辅佐本宫,生死相随,永不背叛,这话可还算数吗?”
“算数。”声音有些哽咽,“臣定会为殿下守住江山。”
那一日后,他们再也回不去了,他终成了他的王,他也终成了他的将。
只是岁月蹉跎,一条条岔路,最终令他们分道扬镳,成了念,成了痴,成了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