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要带门主去大殿,你先带小姐四处转转。”
闻言守卫忙朝石长老身后的裴青作揖,“手下拜见门主!”
裴青略一浅笑,道:“有劳了。”
这守卫平日只有被凶的份,今日竟被堂堂门主温柔对待,不禁有些飘飘然,还想再套乎下去。
不过他也确实没眼色,没瞧见石长老的脸都拉下来了。
石长老阴沉着脸,不耐烦道:“还愣着作甚!是要贫道再与你说一遍吗?”
守卫自觉事态不对,忙让出条道,“手下这就告退。”
说罢,带着朗月灰溜溜离开。
眼前一切都令她叹为观止,难以想象一座山头竟有如此宏伟的建筑。
朗月行走在青砖铺成的甬道上,地砖湿漉漉的,显然不久之前这里下过雨,空气中有股莫名的香气,清新怡人,似是花香。
“这香,可是梅花香?”朗月问。
守卫笑答:“小主子猜得没错,是梅花香。”
不曾见花容,却有暗香来。
守卫又接着道:“这暗门其他的什么花,可是难见,单这梅花却是随处可见”
“为何?”朗月有些好奇。
守卫皱起眉头,略一思忖,道:“似是因得祖师爷的关系,他极喜爱梅花,所以整座山头种的尽是梅花,若说其他什么缘由,在下却是不知。”
朗月这一问,却是将他话匣子打开,紧接着又滔滔不绝说出一堆话。
“最近几日门中收养了数百名孩童,小主子可知为何。”
朗月没回他,他又自顾答道:“是因为要选暗影。”
暗影?朗月心中一动,想起石长老之前说的那番话,在他口中暗影似乎是冷血无情的。
朗月看向守卫,问:“暗影究竟是什么?”
一说起暗影,守卫眼睛都发着光亮,“暗影是暗门培养的杀手,但不同于普通杀手,他们不是什么任务都接派的,祖师爷曾定有规矩,忠臣,良民不杀,所以暗影所取人头皆是些无恶不作之辈......”
可石长老不是说他们连妇人,小孩也不放过吗?来不及多想,她忽然觉得有些头疼,之前药劲未散,守卫又一直在她耳边叨叨,着实令她有些心烦,如今她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呆着。
“附近可有什么清净的地方?”
守卫正说的兴致盎然,却被朗月毫不留情地打断,不禁有些丧气。
朗月微闭上眼,语气怠倦道:“地方远吗,不远只需指个地方,我自己去。”
“远是不远,可是—”
声音有些不耐烦,“没什么可是,我想一个人静静。”
小小年纪,却气势逼人,守卫不敢多言,指着前方道:“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而后右拐再左拐,出了一扇石门便是后山,平日后山鲜少有人,不过现今倒是有许多同小主子一般大的孩童。”
朗月默默将路线记住,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守卫被她撂在原地,不禁感慨,“这丫头,怎么跟那死瘸子一样难伺候。”
如此咕哝着,突然一拍大腿,“糟糕!忘记告诉她是第二个路口右拐了,完了,这两个小冤家会面,怕是要将天闹塌。”
守卫口中的死瘸子便是如今暗门的少主,裴青同父异母的弟弟,朗月大五岁的亲舅舅,
小儿名梁成,字思远,母亲乃湘西蛊王之女,因其母怀胎时身中蛊毒,所以生来便是一患儿,腿不能行,身子极弱,每日都得以汤药养着。
说起来他的身世也是可怜,父亲见他是患儿,便想要将他溺死,幸得石长老拼死护住,才留的性命,往后又细心栽培,才有了如今的他。
先门主在世时,他一直不受待见,暗门中人也皆瞧不起他,直至先门主过世,石长老上位他才能真正被人唤一声少主。
可如今他这亡父宁愿将位传给十年前被踢出暗门的叛女,也不愿传给他,真真是可怜啊,
这边朗月一直按他的话走,却在幽长的巷子尽头,看见一扇半掩的木门,而不是石门。
朗月轻轻将门推开,木门传出其特有的吱呀声,门内之人听到动静,也朝她这边看来。
双目对视,清瘦绝美的少年坐在轮椅上,手上拿着个木瓢,身旁还放着水桶,而在他面前是一丛开的上好的粉菊,显然她的不请自入打扰了别人正浇花的兴致。
“小丫头,是迷路了么。”少年开口,面带微笑,声音轻柔,只一下,朗月就完全放下了戒心。
她推门而入,随后将门小心掩上,生怕门外吹来的风,将这病弱少年吹出什么毛病。
“你怀里抱着的是什么?”少年望了眼她怀里的盒子。
朗月手轻抚上骨灰盒,柔声道:“是我爹爹,他一直陪着我。”
“你爹爹一定很爱你吧。”蒲扇般的睫毛垂下,眼底是难掩的失意。
朗月读懂了他的情绪,深知在这问题上她不该多说什么,便转口问道:“不知后山如何走?”
少年抬眼微微一笑,眼底扫过淡淡阴影,他轻咳两声,道:“那你应该在第二个路口右转,不过这也怪不得你,这房屋构架实属乱套,今日已有三人错走到我院里来了。”
“所以我就是那第三个。”朗月笑道。
随即又扫视一周,“不过也不算白来,我喜欢你的院子,清净。”
“只是个不被人惦念的角落罢了,自然清静。”
“不过也乐得清静。”朗月一手圈住盒子,上前拿过他手里的木瓢,小心翼翼从桶里舀上一瓢水,十分笨拙地浇在花上。
少年用手转动轮子,轮椅向后滑去。
“好厉害啊!”朗月被这新奇的玩意引了目光,扔下水瓢,兴冲冲围着它转。
“这东西居然会动,是你造的吗?”
少年轻笑:“不过是个瘸子的无奈之举。”
朗月听着不乐意了,“瘸子又怎样,听我爹爹说前朝有位将军在一次大战中断了腿,但他依旧骑马带兵打仗,马就是他的腿,只要马在,他便所向披靡,我看,你比他厉害多了。”
“你这小丫头伶牙俐齿,倒是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朋友?那她一定是个好人。”
少年垂目浅笑:“她确实是个好人。”
话音刚落,木门又是吱呀一声,朗月朝门那边瞧去。
但见一紫衣少女立于门边,面容称得上极美,尤其右眼下的一颗痣,衬托的她异常媚气,虽稚气未脱,却依旧明艳动人,初育的身材已然玲珑有致,想必未时定是位大美人。
紫衣少女朝她这边看来,一双眼透不出任何情绪,真真是个冰冷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