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都已亥时了。邱天怜连日来身心疲倦,竟是靠着灵柩睡着了。
幸亏邱慈及时扶住了她,不然恐怕已然倒在地上随即。
邱慈吩咐下人把邱天怜送回了房,自己也去洗漱,准备回房休息。
邱慈房中,此时夫妇二人已经睡下。
于春茗的声音突然响起:“夫君,我担心二姑她这样意志消沉下去,恐怕会做出什么傻事!”
“唉!我也无可奈何。这样的打击,换做是谁恐怕都难以承受!”
“铃儿倒是可以帮她消解忧愁。”
于春茗话说一半,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叹了一息,又道:“可惜,他终究是要离开的,回到他的亲人身边。夫君,要是我们能有自己的孩子该多好!”
“是啊!我们自己的孩子......孩子......”
想到孩子,邱慈忽又想到姑父宁玉树给自己下绝户散的事,不由得叹息。
不多时,邱慈突然伸出手抓住了于春茗的手:“好了!不要再想了。现在我们再是忧心烦恼也无济于事,倒不如先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再想办法解决。”
“嗯!”
翌日,邱慈等人正在吃早饭。忽有一人冲了进来,却是于通!
只见于通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一脸悲痛,泪水不住流下,哀求道:“邱老爷!求你给个公道!”
见状,邱慈心中大为疑惑。
但他还是一脸镇定地起身扶起于通:“于兄弟,你先起来,不要着急!有事咱们慢慢说。”
接着便听于通述道:“昨日我侄儿在回家的路上,快要到家时,途径一条小巷。
谁知这时突然冲出来三个人。我那侄儿虽然有点武功,但怎么可能是三个成年大汉的对手?
他当即便被抓住。接着他们便对我侄儿一顿乱打,而且他们竟然打断了他的双腿!”
闻言,邱慈大为惊骇,急切问道:“什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见他迟迟不归,害怕出了什么事,所以便出去找他。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浑身都是血啊!
我听着他奄奄一息地叫着我,我的心一阵一阵的痛啊!是谁这么狠,竟然对一个孩子下如此狠手!”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于通说着说着,泪水却是抑制不住地流下。
对那些打伤林枫的人,他恨不能生食其肉痛啖其血!
闻言,众人都是十分同情林枫。
于通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又道:“我急忙将他送到了济世堂。医师竭力相救,忙了大半夜,最后人终于是救回来了,但是他的腿算是彻底废了!”
说着,他整个人一下蔫了,哀声道:“可怜我那侄儿,每日勤奋修行,不敢有所懈怠,只盼有朝一日能成为像杨院长那般了不得的强者!
可事到如今,双腿废了,就算留得命在了,他也再难继续修行了。我见他脸上那绝望的表情,心里就像放进了一块冰!
老天爷!我于通作恶多端,你冲我来就行!为什么要这样对一个孩子?邱老爷,求你一定要抓到伤害小枫的人,还他一个公道!”
“你放心!竟然犯下如此恶行!不管是谁,我都绝无可能放过他!”邱慈语气坚定地对于通说道。
随即,他又转身对邱天怜和于春茗道:“二姑,春茗!你们慢慢吃。我现在先去书院找杨先生商议一下此事。”
说完,邱慈便转身离去,于通和邱安紧随其后。
邱慈三人走进理事堂,却见正中站着两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那二人战战兢兢的样子,像是犯了什么过错。
一见邱慈,杨再兴连忙迎了上去:“阿慈,你来的正好!我这儿正有事要找你!”
“先生,林枫的事......”
“就是有关林枫遇袭的事!你们先坐下,听听他们有什么要说的!”说着,杨再兴用手指了指那站着的两人。
闻言,那站着的两人愈加紧张。邱慈三人一脸疑惑,随即还是坐下了。
杨再兴回到了座位上,开口道:“说吧,你们知道些什么?”
“是!”左边那少年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转头看了邱慈三人一眼,又抬头看了看杨再兴。
他旋即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道:“我与大锋向来关系极好。昨日大锋被杨院长开除,我和其他交好的三人在望春楼请他吃饭,打算安慰安慰他。
但大锋向来嫉恨小枫。小枫与他同姓,而且名字与他同音。但大锋却嫌弃他出身不好,认为他不配叫这个名字,所以一直想逼他改名。
小枫不过十岁就能和我们这些人同级,这让他十分妒嫉。昨日大锋将小枫打成重伤,因而被书院除名。
他将这一切都算在了小枫头上。所以当时大锋开口,说谁要是能帮他出这口气,他就叫谁大哥。
我便接着他这句话开了个玩笑......”
说着,那人竟然猛地跪倒在地,一脸无辜地解释道:“杨院长,我真的只是开了个玩笑,没想到大锋竟然当真了!杨院长,求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怎么敢真的让他这么做呢?”
听了那人的述说,邱慈无奈摇摇头,叹了一息。
邱林两家是世交,邱慈的父亲和林锋的父亲林远成是多年好友。
林远成先后娶了四位夫人,年过四旬才生出林锋这一个儿子。
是以他平素对林锋千依百顺,可谓万千宠爱集于一身。谁曾想终于给他宠出这一身坏毛病。
于通两手紧紧抓着扶手,微微颤抖,神色凶厉,显然是极力克制着心中的怒火。
杨再兴手指不断敲打着木椅的扶手,沉声道:“你先说,你到底和那大锋说了什么?”
那人战战兢兢地继续说道:“我和他开玩笑说,要不再打小枫一顿出出气?谁知大锋却说自己被书院驱逐,仅仅打他一顿怎么可能够!
于是我笑着跟他说:‘要不你也想办法让他也没法呆在书院?’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谁知大锋竟然当真了。
我真的不想这样的,我这人向来胆子小,怎么敢真的给他出这种主意呢?不信,你问李羽!”
说着,他又伸手拉了拉身旁的李羽。
李羽也连忙跪下,恭敬恳求道:“杨院长,我能证明。昨日方义真的只是开了个玩笑。他真的不敢出这么恶毒的主意,要不然他今天也不会来这里说清楚!求您放过他吧!”
杨再兴双眼凌厉地盯着那方义道:“就算如此,你们又如何知道就是大锋做的?你们有何证据。”
方义答道:“昨日我对他说了那话,我就发现他神色怪异,心不在焉,明显是在想什么事。吃过饭后,我看见大锋进了聚沙帮。
我一时好奇,便和李羽等了片刻。不久,我看到有三个人跟着他走了出来,随后,他们就进了望春楼。”
闻言,于通猛地站了起来,急声道:“你说什么?”
方义一惊,转头看了于通一眼,却见他目露凶光。当即收回了头,吓得浑身发抖。
“你确定是三个人?”杨再兴两眼深邃地看着方义穆,声音略有些急促。
邱慈拦下了于通,示意他坐回去。于通只得竭力克制住自己。
方义偷偷瞥了眼于通,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道:“对,我很确定,就是三个人!我当时还很奇怪,大锋才刚吃完饭,怎么又带人去望春楼了。
现在想来,八成是为了掩人耳目。听说聚沙帮帮规很严,是决不允许帮众肆意作恶的,他们不敢在聚沙帮谈这些事。”
杨再兴突然起身,向前走去,同时问道:“那你还记得那三个人长什么样子吗?”
“记得!那时我看得很清楚,印象深刻。李羽也看到了。”
随即,杨再兴伸手将他二人扶起,微笑着道:“那你二人就随我走一趟吧!若事情真如你们所说,自然免了你们的罪过。不仅没罪,你二人还有大功,必须得给你们些奖赏!”
闻言,那二人松了口气,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平安落地,内心的喜悦溢于言表:“一切全凭杨院长做主!”
“阿慈,于通。这件事毕竟归官府管,如非必要我们不可私自行事。还是先去和县令大人知会一声吧!”说完,杨再兴便直接向外走去。
“是!”邱慈应了声。随即,众人连忙跟上杨再兴。
一行人行至书院门外,却听邱慈对邱安吩咐道:“邱安,你现在直接去望春楼旁的聚沙帮分舵,知会余舵主一声,劳烦他先把分舵上下所有人聚齐,等着我们过去。”
“是!”邱安旋即独自一人离去。
一行人行了约一刻,终于到了县衙。
对这渠县县衙,于通心中有些好奇。
这县衙门前摆着两尊巨大的石雕,却不同于他往日所见的其他县衙是石雕狻猊像,却是尊獬豸像!
狻猊象征权利与威严,而这獬豸则是人类传说中代表公平与正义的神兽。
门前两衙役眼倒是极尖。一见来人是杨再兴和邱慈,未等杨再兴过来说什么,其中一人就自行进门去通报了。
杨再兴走到门前,另外那个衙役也没多说什么,就直接请他们进去了。
杨再兴和邱慈还是略表礼貌地道了一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