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堂明镜白发生,江山处处是游子!
昔日一剑仗走天涯,不问庙宇龙堂,但求舒心惬意,东莱最为传奇的一位丞相,比之钦天监赵珲不逞相让。
青色云金铁字令,象征铁衣侯,如今张初将其拿出,这身份呼之欲出,东莱国君喜出望外,笑道:
“你便是前些时日何震书信中提到的张初吧,果然如他所言,一表人才,有昔日老丞相风范。”
“过誉!”
张初古波不惊,面容冷沉,他来,为铁衣侯,为东莱百姓,不是为了听这东莱国君夸耀。
“吾来,只为一事,请战!”
简单几字,说得平淡无奇,却如惊雷炸响这宣和殿内。
东莱国君一怔,沉思一会儿后,那深邃的目光盯着这眼前的青年,若有所思道:“几成把握?”
“五五之数!”
张初伸出手掌,比了个数,五五,天命之数,成与不成,各占一半。
闻言,东莱国君神色一喜,如今东莱之局,皆是败数也,若真能如张初所言,那可以一试。
“依你!”
东莱国君摆了摆手,命令身旁的太监取来一物。
“我信你,如今东莱已成败局,这五五之数姑且不说,朕服你的胆气!”
东莱国君说着,他深感眼前这只有一面的张初,比他那些不成事的臣子可信得多。
“这是调令三军的虎符,朕今日封你为我东莱三军统帅,还望你不负所托,东莱的百姓已经禁不起这般折腾了!”
东莱国君坐在龙床病榻之上,神色担忧,坐上了这龙椅,他所望所见的不只是是权势,还有这江山社稷,子民百姓。
东莱韩越此役,无论胜负,苦的是百姓,他虽不是仁君,但也知晓。
“谢了!”
接过三军虎符,张初轻道一声谢,不再逗留,不顾东莱国君感受,径直转身离去。
宣和殿,九座石龙相守,帝王寝宫,张初离去,东莱国君面色冷静下来,仰天长叹一声:“希望吾没有做错,吾不能成为东莱的罪人!”
东莱皇宫,一道诏书直下,震惊整个东莱王朝。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竟然当上了三军统帅,这无疑是个天大的笑话!
有人悄然提出质疑,质疑东莱国君是否已经病入膏肓,一时头脑发热随便任命了个毛头小子当这三军统帅。
东莱上下,也有不少人打探张初的来头,但都一无所获,张初这个人,仿佛就像凭空出来的一样。
当然,这影响不了张初,出得宣和殿,张初拿着虎符,在天玄殿正式接任这统帅之职。
当夜,载着张初的马车行出东莱宫门,直往垒阳关去。
张初静坐,目光微闭,他在思索,侍从提供的情报他一一看了。
这场战争的决发者,竟然不是韩越的国君,而是一个与他同岁的女子。
“奇了!”
张初暗叹,一个女子,竟然扰得东莱,西齐,韩越三国动荡不安,当真奇人也!
还未正式对上,张初已经清楚了自己的对手,韩越国师乐伶,传闻中的奇女子。
垒阳关,东莱丞相叶如开与莱阳侯奉旨等,东莱国君的这道密诏,当真让他二人纳闷不已。
他们哪里听过张初名讳,不知这即将到来的三军统帅,是何等人也!
垒阳关城,莱阳侯与叶如开对视而坐,共赴棋局,双方你来我往,杀得火热,陷入僵局。
“丞相,你说圣上这是何意?”
举棋不定,莱阳侯端坐,饮了口茶,说道。
落子,叶如开面无表情,缓缓道:“圣上自有他的想法,你我还是别揣测为好!”
“可我听闻这张初不过十九,毛头小子一个,能有什么能耐?”
莱阳侯眉目一皱,有些不悦,持棋的手指欲要落下,又在半空,停了下来。
叶如开见状,没有急躁,双眼眸光一丝凶狠涌起,他道:
“那扰得我东莱落到这般地境的乐伶,不是也才十九岁?莱阳侯又能拿她如何?”
“也是,二人年纪相仿,希望这张初不会让人失望。”
说话间,莱阳侯瞧见一处弱势,手中黑子断然落下,一改先前棋风,趁势而攻。
这棋盘上,白子黑子,先前平复之局霎时而变,莱阳侯这一步,使得黑子大有得胜之势。
叶如开依然不焦不急,手中白子顺势落下,出奇落子,化去攻势,这棋局又追平回来。
二人棋锋交接,变化不定,局势瞬息而变,但又多是平局。
“又是平局,不下了!”
莱阳侯罢去棋子,不耐烦的说道,一旁叶如开轻笑,没有多言。
夜色迷人,星河渐起,垒阳关上,大军对垒,韩越铁骑不出,莱阳侯闭门不战。
那楚州地境内,西齐大军并没有再度进犯,昔日破关一战,铁衣侯虽败,俨然破去西齐大军强悍之势,重挫西齐精锐。
此战,再次陷入僵局,东莱也迎来一丝喘息的机会。
这夜,东莱三军统帅接任一事,传到韩越大军中。
乐伶接过密函,冰冷而凄美的神色上 一丝筹措掠过,又渐而疑惑。
“这张初又是何许人也?”
乐伶久在军中不假,但她对东莱皇宫中的秘事也是知晓一二,这张初之名,她可从未听闻。
乐伶不解,并没有再续想,手中函入得烛火,化成灰烬。
纤手提笔,百字长文,纤细精巧,入得封装,乐伶将这密函信件放入竹筒,取来一只黄嘴血鹰,为其绑上竹筒。
呼手而放,血鹰展翅翱翔,带去这封韩越国师乐伶亲笔写下的文信。
千家小路,迷稠灯火,垒阳关下,氓州地境,天堑城,行去垒阳关的马车在此停下,张初下了马车。
入得路,天堑城下,张初缓缓走来。
天堑城,如其名,建立在一道巨大沟壑当中。
说是城,其实不然,只是散落居住的人家多了些,大大小小的房屋村落依着山渠而建。
城内灯火通明,张初借着亮光,寻到一条泥泞小路,对着山渠而去。
这路比较偏,行得远,没有光照,便暗了些。
小路蜿蜒曲折,在那山渠上,是座破落小院,里面有人,点上了灯火。
到得院前,张初轻轻敲了敲门,小院门窗破落,但还算干净,许是没人修缮的缘故。
“郭叔,是我!”
扶手敲门,张初对着院内,轻喊。
不久,小院门开了,开门者是个胡渣满面的佝偻老者,面容阴沉,见是张初,表情才缓和下来。
“难得你还记起你郭叔!”
佝偻老者喉咙沙哑,说话声音低沉古怪,轻言一句,转身走入小院。
张初也不见外,跟者前者步伐,静静走在其身后。
小院不大,三间草屋,正东有颗老槐树,下面放着个竹子编制的摇椅。
佝偻老者引得张初走进正中的草屋,里面有一处小桌子,还有几张椅子。
佝偻老者坐下,给自己满上一杯小酒,又将酒壶推置张初那里,道:“随意!”
“好!”
张初也不推辞,取一酒杯,自己斟满,一饮而尽。
烈酒过喉,如吃辣火,好生呛鼻,张初哈了口气,忍不住说道:“郭叔的酒,又烈了不少!”
佝偻老者闻言,没有说话,轻轻抿了口自己的酒杯,示意张初继续。
一连再饮去三杯,佝偻老者摆摆手,道:“够了,这酒没多少,你再喝我可就没了!”
“好!”
张初点头,也没有反驳。眼前这人,是老叫花的师弟郭凡,常年久居在这天堑城内,没有什么爱好,只爱酿酒。
他酿的酒,尤其烈,酒劲也十分霸道,若是没有尝过的人,饮上半杯,只怕也要躺上半天。
以前,老叫花常常带他来此地混酒喝,也算是比较熟络了,但自从老叫花辞世以后,张初也就很少踏足这里了。
“来此为何?”
佝偻老者拿过酒壶,给自己又满了一杯,那眯缝细眼扫过张初,又停留在他手中的酒杯上,轻轻抿了一口,神色舒张。
“路过,来看看郭叔!”
张初没有掩饰,言语平静,语气自然。
“何时走?”
“这就走!”
“提壶酒去!”
“谢过郭叔!”
二人对话简单,郭凡不喜繁琐,张初也不喜欢,直来直往,才是真性。
道明来意,张初稍作逗留,在那草屋一角,提了壶酒。
佝偻老者不送,张初自顾自的走着,出了小院,替郭凡将这破落的木门合上。
抬头望了眼,天上零星闪烁,一颗血红星芒入眼,妖异得血红发亮,张初细看了一眼,没在意,低下头,顺路而去!
小院,张初远走,此地没有多余声响,只是悄然去了灯火。
这一别,不知又是何年,张初不知,也不去想,故人终要远走,能留下的,自然留下。
他还有他的路,只得远去!
铁衣侯的败亡,是楚州沦陷,是东莱又一位王侯的逝去。
但,何震的败亡,是徐子风的败亡,老叫花夸耀一世的高徒,被人去了首级,这便是老叫花的败亡。
可老叫花不能败,自傲清高的老叫花,纵然逝去,也不能败,至少,张初不会让!
故者已逝,能做的,张初会做,不能做的,亦会一试。
乱世山河起,子风门徒,无一怯者,故人未完的路,由他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