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有点……心神不宁？”
小六从毛绒大窝中钻出个脑袋，瞄向靠在阳台上发呆的乔桥，“这都十二点多了，还不睡觉，让不让猫活了？”
“哎……”乔桥叹了口气，目光投向桌子上的多肉盆栽。
那只小妖精正在上面呼呼大睡。
见这个沙貂故作忧郁，小六干脆钻了出来，轻轻跳到窗台上，“怎么了怎么了！不就被个姑娘调戏了么！我还不知道你是个这么铁的直男呢。”
“唉。”
“叹气叹气叹气，你叹气一晚上了！有完没完！”
小六愤懑，一尾巴甩到乔桥脑壳上。
“……唉，我为什么要把那块龙涎香送出去。”
“？”
小六蹭蹭蹭后退三步，露出惊恐的表情。
“你在说什么猪话？”
乔桥侧过身，面色悲苦，“你想啊，一晚上打死打活，险些把命打进去，才拿到这么点收获，可这脑子一抽，随手就送出去……辣么大一块极品龙涎香，我心如何能不痛，如何能睡得着！”
“我看错你了。”小六摇摇头，钻回猫窝，“你不是个直男，你是个沙貂，麻蛋我早该意识到这点的，睡觉！”
“唉，苦啊！”
乔桥看向三十三层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又长长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镜湖区。
言灵师黑星在几近无人的街道上随性漫步，没有一丝困倦。已经过了零点，附近的街道上，车辆显著少了下来，只有高架桥依旧串流不息。行人寥寥，一些是三两成群，歪歪倒倒，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像是刚刚从酒会回来，另一些则加班到刚刚下班。
黑星顺着市民散步的绿道，沿公园缓缓走着，那枚装着龙涎香的雾水晶挂坠，搭在两根明晰可见锁骨的中间，随着呼吸节奏上下摆动。
她扬起左手，两根手指捏住雾水晶，揉了揉，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很有趣，真的很有趣。”
——
第二日上班时，乔桥向老板提出了辞职申请。
这倒是把领导和同事都吓了一跳，因为乔桥一向是个安安静静的人，做事本分，会划水但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努力完成任务，和同事领导的关系挺融洽。
他已经在公司待两年了，不出意外，明年年初评定职称时，成为公司认定的系统工程师这事板上钉钉，而在这个位子上再过几年，当上小领导也是合情合理的发展。
有这么一个虽然平淡但稳定且前途可期的位置，他怎么就想离职了呢？
几位领导挨个和乔桥谈话，要不就说是项目快要收尾，现在离开不值得，之后再走简历也更好写，要不就是如果对目前的薪资工作不满意，也可以谈。
害，基本都是些老生常谈用烂了的手法。
乔桥只得微笑着坚持一定要离职，理由很简单：
“最近颈椎病恶化得很严重，如果不停下来修养个一年半载，说不定人没了。”
面对这种理由，领导也没什么可以说的。
你总不能说没事你加油干，死了有保险……
不过其实这是实话，在被小六捡到（或者捡到小六）之前，乔桥的颈椎问题已经很大了，医生反复提醒乔桥一定要注意梗着脖子的时间，但作为社畜，这没得选。
离职手续要花费一段时间，预计一月中旬才可以完成，要交接的事情也不少，林林总总需要个三四天，这期间还要和同事们道道别，扯扯淡，把自己手里的锅丢完，再和供应商交接对口工程师。
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后，乔桥打开电脑，开始整理资料。
电脑上大多数文件是公司的材料、蓝图、资料、文件等相关的东西，但也有很多乔桥自己搜集的文献、论文，这些可都是花过钱的。虽说现在收入不菲，但勤俭持家的乔桥依旧挨个将其筛选出来，打包整理好，丢到自己的云盘上去。
天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用得到……有备无患。
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人都成了异能使，和光怪陆离的神鬼世界接轨了，还搁脑子里惦记着这些蓝图有什么用……
被炼制成本命灵器的大扳手只能自己带走，不过前些天乔桥就已经托搞航材的朋友弄一件过来，可惜这种成套的工具，人家不愿意单卖，一买就是一整套。
就现在，那箱子里剩下的各种型号扳手、套筒、内六角扳手等各种工具，沉甸甸一大箱，堆在乔桥的小出租屋内。
麻蛋，想到这儿就头痛，屋子没变大，东西倒是越来越多了……
小六的猫窝占据了床头柜边的一大片位置，傻狐狸住在长椅上，小妖精住在电脑桌后的多肉上。这还只是表象，当乔桥带着三份外卖回家时，真正的群魔乱舞才开始：小六死死占据电脑桌前的软椅，傻狐狸变成人形盘膝蹲在沙发上，伸长脖子和小六一起看番。
偌大一个家，作为真正主人的乔桥居然没地方坐，只能心痛不已的坐在自己床铺上。
“叮！”
代表文件传输的进度条跳完，乔桥再次查找了一边，确认没有遗漏后，满足的呼了口气。
两年的工作就这么简单的收尾了！
乔桥低下头，拿出手机，准备刷一刷朋友圈。
“叮咚。”
一则消息弹了出来。
嗯？这是谁？谁又改微信名了，好烦！
乔桥随手划开消息详情。
“亲爱的毛绒兔先生，这是我今天早上的收获哦~”
发消息过来的ID是：腹黑的纯黑
得，这是黑星。
乔桥翻了个白眼，看到这姑娘就来气。
昨天被啄了一口之后，直男乔桥先是有些恍惚，过了会儿则有些小自满。
诶嘿，我这波撩妹操作还是可以的嘛！
回到家后，小六轻描淡写的告诉他，那颗拇指大小的龙涎香，不出意外可以卖到一千晶，甚至更高。
“嗯，不愧是你，什么时候把那个言灵系异能使泡到手了？这么贵重的礼物随便就送？”小六一边打游戏，一边嘲笑道。
乔桥傻了。
他傻在原地，嘴里喃喃重复着三个字：
“一千晶，一千晶，一千晶……”
失魂落魄。
狠狠呼出口气，乔桥戳开黑星发来的图片。
熟悉的自拍角度，应该是黑星单手举着手机，她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两个酒窝清晰可见，但另一只手中拎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子，正准备丢下去……
丢？
我丢！
乔桥连忙回复了条消息：“你在干嘛！不要乱动普通人啊！”
“委屈！是我走在路上，他们主动找我麻烦的嗷！”
“那确实是他们不对……”乔桥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这群小流氓也算敬业，不知道凌晨几点还在街上乱窜，“那你把他们丢哪儿去了？最好别闹出人命。”
“放心啦放心啦，我就把他们丢青江里面清醒了一下。”
嘶！
乔桥打了个哆嗦，这种寒冷的天气，被丢到青江里，大概不只是清醒了一下，冻出心理阴影来都是有可能的。
他脑海里浮现出某个巨魔战将的身影，一边大声呼喊着“干就完了！”一头冲进水里，身影渐渐消失。
“诶诶诶，我可是受害者哦，你都不安慰我一下的！”黑星又发来一条消息。
“好好好，少女你超厉害，除暴安良护国安邦！”
“嘁，言不由衷。”
“那，不愧是你？”
“哼！今晚还要我陪你逛街么？”
陪我逛街？
乔桥挠了挠脑壳，明明是被你拖过去逛街，怎么就成了陪我逛街！
“不用了。对了，你值班的时候，除了遇到这几个家伙，有异鬼的动静么？”
“没有诶，我翻来覆去兜了好多圈，也没找到……”
那感情好！
“太可惜了……”乔桥果断口是心非，继续试图树立战斗狂人大佬的形象，“话说这都十一点了，你还不睡觉。”
“晚安安~”
……？
真是个古怪的姑娘。
甩了甩脑袋，乔桥随手打开一个网页，开始看小说。
——
夜晚，必胜客。
让小六给小妖精施加了一个隐匿异能后，乔桥带着一猫一狐一妖精，去必胜客点了个全家套餐。
老是吃外卖，容易腻，偶尔也要替送外卖的小哥省省心，比如坐出租车，把自己送到必胜客来，反向外卖一下。
南区有小妖精出生，恰好还在青江边，引来一堆较强的异鬼可以理解。但除此之外，城市内部没什么理由会出现高阶异鬼，摸鱼大业指日可待。
“小六，过俩天就要去你奶奶家了，我要注意点啥，你得告诉我呀。”乔桥咽下一块披萨，顺便切了一块生菜递给肩膀上的小妖精，“比如带点啥礼物，或者保健品什么的。对了，上次和李如龙聊天的时候，不是说聚灵盘是上好的保健品嘛，要不要买俩带过去？”
“聚灵盘？”小六困惑地皱起了眉，“那东西不是宗门用来聚灵浇菜和供弟子修炼的么？我奶奶又没有门派又没有弟子，要这个干什么？”
“人老了不得多担待些，那聚灵盘不要，冬虫夏草之类的这些药材要不要？”
“？”小六可算跟上了这个沙貂的思路，翻了个白眼，“你怕是在做梦，奶奶比你身体不知道好，还买保健品，我建议你买点智慧一点通，没事吃两粒，要不然迟早哪天得蠢死。”
“……”
是熟悉的感觉，是熟悉的嘴臭。
“不过你非要说带点什么礼物，可以去望都买点灵植，奶奶还挺喜欢养花养草的。据大姐说，这些年已经养出了一群小妖精，正好你可以让这个家伙去那边学一学小妖精的天赋异能，总不能天天吃饭不干活。”
“灵植大概是什么价位？”
“看哪家的，神农宗的质量好，价格高，其余小家小户的价格相对低一些，但质量参差不齐，运气好能拿到珍品，运气差就……”
“小六。”乔桥突然双手放平，目光灼灼，“你觉得，我运气怎么样？”
小六翻了个白眼。
这个沙貂想搞事，我懂。
——
十二点半，望都入口。
一晚上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发生。
微信群里，清风和几名女性监察者聊关于化妆和着装风格的话题，黑星偶尔也会加入几句，狮虎似乎去拳击俱乐部加班，人民教师毫无消息，世界一片祥和景色……
和黑星交接工作后，乔桥昂首挺胸，再次进入望都。
赌石嘛，我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