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镇今日又有新的酒楼开张,倒是引起不少侠士百姓围观,兜里有几个闲钱的,阔气的跟身旁同伴说道:“走,今儿个我请客,尝尝这酒楼黄酒酿的如何!”
酒楼的小二也不冷眼看这几位落魄的侠士,邀手吆喝道:“几位爷,里面儿请!”
待到小二将两碟小菜和那黄酒端上来,那阔气侠士囊中羞涩,涨红着脸不好意思的说了句:“小二哥,上错了吧!”
“新店开张,送的!您吃好就是!”小二眯起眼笑了笑,他也曾像他们一样闯过江湖,可大碗喝酒,大碗吃肉,大口喝酒不过是志异小说。
江湖,始终是大人物的江湖,谁会记住一个连下顿都不知怎么解决的小人物呢?
镇口的铁匠铺今日难得开张,早已有不少侠士围观在此,说是侠士又略显抬举,不过是些落魄之人互相慰藉的称呼罢了。
“王大侠!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早啊?”
“李大侠,我看你最近功力见涨啊!”
......
除了想一睹威武将军张让的风采,更多的是抱着乌鸡变凤凰的算盘,想着张让对着自个说一句:“你根骨不错,做我徒弟吧!”哪怕就是稍稍指点一下,于他们而言,也是莫大的福气。
除了镇口张让的铁匠铺,东山镇还有一处这些侠士时常往来的地方,他们在这里谈天论地,交流江湖心得,哪家又要比武招亲,哪里又有小妖作祟,哪家的淸倌儿又跟秀才跑了……
朝廷政事虽不了解,可这江湖的逸事风闻倒是不少!这也算是侠士们一处安心之地,累了或是厌倦了江湖,便到此处宣告退出江湖,从此或东作西成,或杂役小厮。
马六到镇口铁匠铺时,看见四周侠士个个气质不凡,或配长刀,或手拿长剑……
在马六看来,这些个江湖大侠,不动手则已,一动手便是飞沙走石,飞天遁地,尽管其中有些人的衣着与马六无二,可他们手中都有着一把自己最趁手的兵器。
“那个,我能见张让,张铁匠吗?”说话声音有点小,不过好歹他旁边的侠士听到了,转头轻轻看了一眼。
“小兄弟,这里的人都是来见威武将军的,还有你这直言名讳可很不礼貌哟!”
遇见了个心地不错的侠士,只见他手提一个酒葫芦,背上别了把长剑,衣衫虽不华贵,可也干净的紧,特别是这个大侠看起来有些年轻,最多也就比马六大个两三岁的样子。
马六轻轻攥着叶子,有些紧张,可还是回过头看了两眼顾千秋,最后沉声道:“谢谢大侠!”
“哈哈哈,好!好!好!”提着酒葫芦的顾千秋连着说了三个好,而后开心的对马六说道:“我也大不了你几岁,我叫顾千秋!叫我顾大哥就行了!”
顾千秋第一次被别人叫做大侠,让他有些高兴,重重的喝了一口葫芦里的酒。
“哦!”马六的心思只顾着前面的张让,根本没有再听顾千秋说话!
“你就这么想见威武将军?”顾千秋凑近问道,见马六没有答他,“也是!威武将军何许人也!等那天我也……”
“我爷爷病了,有人让我找他!”马六捂了捂鼻子,顾千秋说话时浓郁的酒气让他有些不习惯,马六可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看着前面拥挤的人潮,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哦,这样啊!”顾千秋又喝了一口酒,醇香的酒味让他有些心醉,猛的舒出一口热气,便把酒葫芦别在腰上。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散碎银子,掂量了两下,猛的向后洒去,对着人群大声喊到:“谁的银子掉了!”
围着的众多侠士也只向后看了眼,再看这顾千秋拿了个碎银假装一咬,接着一脸欣喜的喊道:“是真的!”
本来这些侠士个个都自命不凡,可看到有人抢到,铁匠铺前面顿时哄散开来,一时间为了这散碎白银,争抢个不停。
顾千秋笑着跟马六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快过去,可马六刚刚将顾千秋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痴痴的木讷了会儿,这才径直向铁匠铺走去!
张让倒是瞧出一丝端倪,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顾千秋,他只是礼貌的笑了笑,并没有过去,只是看着马六紧张到发抖的背影,有些出神。
“这是别人让我交给你的,说给你这个你就能救我爷爷!”马六吞吐了半天,这才将手中的叶子地给张让。
“这是妖物!”张让没有接过,“你和妖接触过?”
马六听到他这居高临下的一连串问题,不知该如何回答,两个小拳紧紧握着,有些局促不安。
稍一会儿,铁匠铺又慢慢聚了起来,只马六乞求的看着面前的张让,正欲跪下,却被一只手给拉住。
“威武将军!没想到也畏前畏后?”顾千秋从人群中走出,一手拉住:“这种人,跪他干嘛?”
顾千秋拽着马六的手向后走去,他模样不俊,可无论言行还是头脑,在马六眼里,都当的起大侠之名!
“拿过来,我瞧瞧!”张让突然沉声喊道。
周围侠士本来给他们让了一条路出来,突的听到张让这么一叫,马六着急的拧开顾千秋手。真是,看着年长几岁,力气倒是比他大多了。
等到张让接过叶子,忽然又闭上双眼,整个身体一动不动,好似老僧入定般。
铁匠铺外面这些人可不知道张让在做些什么,议论的议论,指点的指点。马六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正想说话,被顾千秋轻轻拍了一下肩膀,示意他不要插话。
不一会儿,张让睁开双眼,仔细端详一阵马六后,对着众人抱歉的说道:“今日有急事,暂且关门!”
看着众人有些不情愿,又抱歉的说道:“改日我一一指点你们!”
听到这句,一些侠士这才抱拳先行谢过,更有甚者,行了拜师礼!(三叩首!)张让看到也不恼怒,都带着笑意一一回过!
等到侠士们差不多散去,张让这才带着二人进了后院,只见这铁匠铺后院两排,有刀枪棍棒戟,有斧钺锤锥剑,有盾矛弓弩叉,还有简殳挝齿扒……一时之间马六看得眼花缭乱,这就是江湖上的各类兵器么?
“你爷爷怎么了?”张让看见马六有些傻眼的表情,也没有取笑他,反而认真问道。
顾千秋此时却有点疑神了,“难道他是装的?还是因为那片叶子的缘故?”
马六回过神落寞的说道:“ 我爷爷因为常年砍柴,落下病根,现在已病入膏肓。”
说完眼睛通红得看着张让,他并不擅长求人,只是没有办法,刚刚他宁愿踏入妖族的十万大山,也不去跪地求人,虽有骨气,可到了如今这地步,也顾不得这些。
张让盯了马六两眼,思考良久,最后沉声道:“我略懂些医术,去看看吧!”
正值阳春三月,是大地复苏的时节,也是柔软春风迎面吹来的希望。景阳府东山东山镇,马六带着二人向那镇子最偏僻的地方走去,不知怎的,马六只觉一阵暖风吹过。他觉得,那是一种希望,是上天特意安排的,走着走着,眼神也期待起来。
严爷爷和玲儿住的的地方叫猫儿垛,出了东山镇,再走个两三百步便到了。白天看起来倒是山青水秀,到了晚上,野猫就多了起来,尤其是这猫哭,犹如孩童哭丧,十分骇人。久而久之,搬家的搬家,出走的出走,这猫儿垛反倒就剩严老爷子一家。
“到了,就是这儿了!”马六指了指面前的房子,茅草搭起的木屋,屋内装饰也是孑然无物,或是一些陈旧的老物,就连那檐顶之上用来遮雨的干草也被刮走,要是下起雨来,免不得又要漏水。
马六抬头看了一眼房顶,想着待会给严爷爷看了就去补补这房顶,不然下起雨来可就麻烦了。房子不大,一个主屋摆了一张床,床被虽有些破旧,缝缝补补倒也入眼,严老爷子躺在在左边内房,右边便是这小小的厨房,尤其是这厨房,每逢下雨,灶里的火都会被吹息,每次马六与玲儿都会一起蹲在灶前,鼓着腮帮在那吹火,偶尔他们脸上沾了一些黑灰,就互相取笑对方,那个时候,尽管生活不如意,马六依然觉得很开心。
主屋桌上摆放着两副碗筷和一碟青菜,菜色品相不说,闻着倒还不错!张让皱着眉头,瞧了瞧饭菜,闪过一丝同情,不过很快被遮掩过去。倒是顾千秋毫无顾忌的坐下去,拿起筷子夹了块青菜。
“难吃!”嘴上虽说着难吃,可顾千秋还是咽了下去,而后直接拿起碗筷大口刨了两口。
“六哥哥,你回来啦!”稚嫩的女声响起,从内屋走出一个小女孩,一手端着碗,一手端着筷子,欣喜模样不言而喻。
“你们!”玲儿明显有些害怕,看到马六后倒是稍微安定不少,抓着马六的手小声问道:“他是谁啊?”
马六摸了摸严灵儿的头,宠溺开心的说道:“他呀!是来给爷爷看病的!叫张伯伯!”
严玲儿抓着马六的手,脸上有些害怕,可还是小声的喊了声:“张伯伯!”
张让一脸严肃的环顾四周,听到玲儿小声的叫了一句张伯伯,礼貌的点了点头。
“你爷爷在里面?”张让没有去看,直接问道。马六可就有些疑惑了,他怎么知道自己爷爷在里面?
“是,在,在里面!”
“我进去就可以了,你待在外面!”对着马六说了一句,就直接走了进去!
严玲儿有些担心的望了望马六,马六则给她回了安心的表情,其实连马六自己也不清楚这张铁匠到底会不会医术,他不是一个打铁的吗?
“啊!好吃!吃的真饱!”顾千秋舒展了一下腰,拍了拍肚子,嘴角边还有一些米粒儿,被他一抹,丢进嘴里。
在看马六和严玲儿两人呆呆地看着他,玲儿一下反应过来,“你怎么把我和六哥哥得晚饭都吃了啊!”
“还,还有青菜也都吃完了!”严玲儿有些气愤,指了指桌上的空碗和空盘子。
“嘁,真难吃!你炒的?”顾千秋用手抠了抠牙缝,满不在乎的说道。
严玲儿可很少遇到生人,就算见到生人也没说上过几句话,一时情急语塞:“你,你……”
马六笑了笑,用手摸了摸安慰了玲儿的头:“这是顾千秋,叫顾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