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刘洪正在与父亲商议重新划分军队事宜。
这次刘洪攻下徐州东莞郡、琅琊郡和青州四郡,再加上之前占领的三郡,汉室的地盘已经扩充了数倍,再加上招降了曹嶷、苟纯等将领及数万青州兵,一时间声势浩大。
刘洪正在汇报新军编制,却见苟纯手里扯着一封信,欢喜的来到走了进来,嘴上还大声呼喊道。
“汉王殿下,小公子,好消息啊,我大哥那边来信了!”
刘智连忙放下手头的事情,大步迎了出来,问道:“快拿来,大狗子怎么说的?”
苟纯笑道:“大哥听说汉王殿下在青州起兵,喜不自胜,要带着数万兖州兵前来投效。
大哥说,本来这次应该把兖州一并献给殿下的,但是一来他的刺史之位已被司马越褫夺,二来,司马越也曾对他有过知遇之恩,虽然司马越近来屡有不义之举,但是大哥还是不忍对他刀兵相向,夺他城池。”
刘智道:“无妨无妨,大狗子……不,道将能来投奔,我已经很高兴了!”
刘智想到如今苟晞也是名震天下的英雄人物,不便再以乳名相称了,赶紧改口,以苟晞的表字“道将”相称。
刘洪道:“不知大苟叔叔什么时候来投?侄儿也好准备接应。”
刘智抖了抖信道:“道将说了,今日戌时连夜拔寨,直奔莒城而来。洪儿,你速领龙骧铁骑,到琅琊郡边界去接应你大苟叔叔!”
刘洪领命离去,聚集人马开始向琅琊郡移动,第一站刘洪先到了开阳城,此时刘破虏奉刘洪之命,据守在琅琊郡,将开阳城治理的有声有色。
看着整洁的街道,强盛的兵马,刘洪满意的点点头,嘉许道:“一直以为你刘破虏是个大老粗,没想到却是粗中有细啊!偌大的琅琊郡,居然搞得似模似样,你老刘不简单啊!”
刘破虏挠挠头,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道:“跟了少主这么久,俺老刘还能不长点见识吗?多少也学到了点东西。”
刘洪道:“琅琊郡如今已经是咱们的前沿阵地,莒城的屏障之所在,东有兖州,南有东海国,都是司马越的封地,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容不得半点马虎,你可明白?”
刘破虏点点头,肃然而立,向刘洪抱拳答道:“破虏向少主立下军令状,城在人在,敌军若想进兵莒城,除非是踏着我们全城将士们的尸体过去!”
刘洪赞许的点了点头,刘破虏接着说道:“正如少主所说,俺刘破虏确实是个大老粗。上马治军绰绰有余,但是下马治民老刘可就真没有这两把刷子了,所以希望少主能派些文官过来,治理民政。”
勇而有谋,骄而不纵,明礼仪,知进退,是个好下属,可堪大用。
刘洪在心里暗暗给刘破虏下了个定义。
入夜时分,刘洪率领大军在边境上安营扎寨,兵不卸甲,枕戈待旦,等候苟晞大军来投。
亥时,司马越正在熟睡,却被潘滔急忙忙叫醒。
司马越揉着惺忪的睡眼,恼道:“什么大事,非要这个时辰将我唤醒,扰人清梦,罪莫大焉!”
潘滔急道:“我的殿下啊,您还有闲心安睡,苟晞这逆贼都造反叛逃了!”
司马越一听这话,惊得一个激灵,睡意全无,扯着潘滔衣袖道:“什么?这不可能!我对他不薄,给他加封征东大将军,进封东平郡公,他有什么理由要谋反?”
潘滔奉上手中书信道:“苟晞营中确实已经空无一人,中军大帐中只有这封书信,卑职不敢怠慢,赶紧来向您禀告。”
司马越手忙脚乱的拆开书信,只见上面写到:
“苟晞谨再拜奉书东海王殿下,苟晞起于微末草莽,蒙殿下拔擢,渐居于庙堂之上,苟晞实不敢忘。
然苟晞兄弟少时,流落街头险些冻饿而死,山阳公府助我兄弟二人安葬父母,收留我二人,予我衣食,恩情亦不敢忘。
今山阳公府于青州重立汉祚,召我前往,我本不欲弃殿下而去,奈何殿下听信潘滔小人谗言,三番两次猜忌于我,一个兖州刺史之职,两次任命又两次褫夺,我苟晞乃光明磊落之人,不愿受此侮辱。
苟晞为殿下征战多年,建功无数,今又助殿下击退石勒,功劳足以酬谢殿下恩典,今特拜别殿下,望殿下珍重!”
司马越读罢书信,怒意滔天,将书信扯的粉碎,恨恨的看了潘滔一眼,道:“都是你出的馊主意,惹得苟晞离我而去,我又少了一员能征善战的大将!”
潘滔汗涔涔答道:“殿下不可信此僚谗言,如今他背主叛逃,可见早有谋逆之心,如不褫夺他兖州刺史之位,恐怕我等都要被他所擒,沦为阶下之囚。”
司马越拍案而起,怒道:“苟晞贼子,孤王这里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传令,击鼓聚将,全力追击苟晞大军,格杀勿论!”
苟晞率领大军一路急行军,除了埋锅造饭外,每日只休息两个时辰,如此走了三天,才堪堪到达兖州边境新泰县。
苟晞手搭凉棚,望了望前路,对左右道:“过了新泰县,就是琅琊郡地界了,到时边界驻军应该有接应我们的人,如此,就安全了。”
正当苟晞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探马急急来报:“禀大将军,后方五十里有一支骑军追击,人数大概有万余人。”
部将温畿道:“大将军,这必是东海王发现我等离开廪丘,派遣军将前来擒拿。”
苟晞冷哼一声道:“就这些土鸡瓦犬,也敢来捋我苟晞的虎须?温畿,你速带五千骑军,将其击破!”
温畿领命,率军出击,追兵本就劳师远征,五千骑军以逸待劳,迅速凿入了敌阵,与敌军绞杀在一起。
追兵人数虽多,但仍然不敌苟晞精锐之师,只得匆忙退避十里,尾随其后,不断出兵袭扰,等待后续大军到齐,合围苟晞大军。
苟晞大军屡受袭扰,不能安心行军,只得选一易守难攻之地,安营扎寨,暂作休息。
半日后,司马越率领大军赶到新泰县,即刻部署兵马,准备合围苟晞营寨。
两军阵前,剑拔弩张,司马越骑一高头大马,怒骂苟晞:“二臣贼子,我素来待你不薄,为何要背叛我!”
苟晞不愠不恼,冷静的答道:“殿下,您对我有知遇之恩不假,但是我山阳公府才是我真正的故主。我离您而去,一是因您听信谗言,对我多番猜忌,二才是因为投奔故主。
您明知青州沦陷,舍弟被擒,却仍要夺我兖州,驱逐我去青州,不是逼我去送死吗?只有我待您忠心耿耿,何谈您对我不薄?”
司马越怒不可遏,挥鞭指着苟晞,喝骂道:“狗贼休要狡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是君,你是臣,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苟晞道:“殿下只不过一介藩王,如何是苟某的君上?魏室谋夺汉家天下,晋室又谋夺魏室江山,得国不正,必遭天谴。
你们藩王不奉皇帝诏令,相互攻伐,祸乱天下,黄河以北尽数沦陷于胡人之手,若不是为了中原百姓,我岂会为你们卖命?”
苟晞盯着司马越道:“天下民心在炎汉,不在伪晋。”
司马越被气的浑身发抖,指着苟晞道:“你……你……孤王誓杀你!
进攻!进攻!取苟晞项上人头者,孤王必有重赏!”
两军刚刚交锋,忽见远处烟尘阵阵,蹄声大作,一支大军疾驰而来,司马越定睛一看,赤红色的旗帜上绣着一个大大的“汉”字。
潘滔急道:“殿下,苟晞能征善战,我们与其对阵胜负本就未可知,现在汉室余孽又率数万大军来增援,局势对我们不利啊!”
司马越略一思忖,点头道:“鸣金收兵,后撤五十里。”
司马越大军听得鸣金之声,后军作前军,如同退潮一般疾速向后撤退,苟晞有心放司马越一马,没有追击。
刘洪兵马如同狂风卷过山岗,疾驰而来,见司马越正在撤军,大声喝道:“刘破虏,快率弓骑兵左右迂回包抄,堵住敌军去路!”
刘破虏轻骑兵分开两路,利用脚和马镫的支撑力和缓冲力,纷纷张弓搭箭,一箭接连一箭,箭簇如飞蝗一般攒射敌军。
司马越哪见过这阵仗,不知是马镫的作用,暗道:没想到汉室余孽有这么多精于骑射的士卒。
刘破虏的弓骑军骑乘的都是大宛马和良种倭马所产的杂配马,耐力强,善奔跑,又不像具装甲骑一样身披重甲,很快就完成了包抄,不断放箭打击敌军。
刘洪见包围圈已基本形成,立即命令具装骑兵开始冲阵,龙骧铁骑迅速变换阵型,形成一个个的楔形战阵,持马槊凿穿敌阵。
龙骧铁骑手持马槊,策动胯下高头大马,以迅雷之势冲向敌军阵中。
明晃晃的槊尖借助战马的冲击之力,轻易的破开敌军甲胄,将最前排的敌军刺了个对穿,龙骧铁骑冲击势头不减,拔出马槊,继续向前冲击。
直冲到战阵中央,骑兵们才将马槊挂在马鞍下的“得胜钩、凤翅环”上,拔出腰间环首长刀,驱动战马,左右劈砍。
龙骧铁骑训练严格,手中环首刀俱是精钢锻造,作战之时,俯下身子,专砍敌军脖颈,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而龙骧铁骑全身披挂,密不透风,敌军刀刃砍到铁甲上,不过是迸出几串火花,根本伤不到自身分毫,战况一边倒,敌军兵败如山倒,纷纷弃械而逃。
司马越不管得胜还是战败,向来都是纵兵劫掠烧杀,罪恶滔天,刘洪没打算放过这些兵匪,本着除恶务尽的原则,下令追击。
外围的弓骑兵也都抽出佩刀,砍杀司马越溃兵,一时间血流成河,死于刀下,亡于铁蹄之下的溃兵数不胜数。
大军一直追击了数十里地,刘破虏擒获了东海王司马越,方才收兵而归。
其余溃兵肝胆俱裂,再也顾不上自家王爷,疯狂向兖州逃去。
此役,青州汉室击溃晋室朝廷大军,斩杀上万人,生擒东海王,一时间天下震动,风头无两。